你還愛我嗎？

早前替老伴慶生，於一家老牌餐廳訂座，服務員在三天前來電確認細節，入座當晚除了枱面有生日裝飾，餐牌亦印上壽星名字，雖然只是餐廳一隅四人枱，喜慶氣氛已經足夠我們享受其中，沉醉在自家互動世界。服務員端上擺盤美輪美奐的前菜，主動提出幫我們拍攝家庭照；主菜時，另一位侍應送來已裝裱好的照片，封套內還有當值工作人員簽名留念，我細看簽名，猜估工作人員的名字，同時慨嘆年紀大，開始緬懷「慶祝」的老派儀式感；我跟孩子細說爸媽當年如何慶生，怎樣年年慶祝周年紀念日。

女兒問：「其他人慶祝周年時，會否有種感覺，慶幸又過了一年？」「有啊！」好奇女兒問題背後的心思，追問她「又過一年」的意思。「一年可以發生好多事，如果兩人依然在一起，周年紀念便給我排除萬難的感覺。」小妮子解釋時雖表情木獨，語氣情感豐富，頗能把當中抹一把汗的感覺演繹出來。我告訴她，以她的年紀，能有這份觀察與洞見，實在教我倆驚訝，更為我們有此一席話而歡慰。

童話故事通常以一個婚禮及一句「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做終結，現實生活中，浪漫婚禮多被視為終極夢想，夢想背後的現實，卻往往被童話想像遮擋，卸下婚紗才驚覺柴米油鹽的壓迫感並非想像般易消化，枕邊人亦好像變了臉，近距離的相處不斷衍生矛盾與摩擦，婚前以為芝麻綠豆的事，婚後被無限放大，成了衝突導火線，甚至動搖婚姻核心：「你/妳還愛我嗎？」

新舊玫瑰

女兒的觀察精準，她說一半「數據」來自父母互動，其他就是煲劇、睇動漫和聽朋友傾訴「家庭問題」時搜集，關心她看婚姻的觀感，小妮子一臉老成地嘆息，兩個人可以慶祝一個接一個的周年，是一件了不起的事。「對啊！沒不勞而獲、只單方面改變或獨佔好處的婚姻呢！」說到婚姻的辛酸，可幸兒女有機會近距離觀察到兩個各有優劣的人走在一起，於十多年時間裏磨合從不間斷，彼此凹凸不平的需要與付出，如何由充滿情緒與需索的「我」，過渡至界線清晰同時懂得妥協與彼此適應的「我們」。

談到煲劇學世情，近期三色台播映《玫瑰的故事》，它寫男和女對愛情不同的睇法，它不寫補償性的浪漫主義；它寫獨立自由的新女性，但不是迎合觀眾想像的理想主義。它用現實主義的筆法，描繪了一個敢愛敢恨的成長型大女主；更經歷四段感情，從一開始全心投入愛情，到心碎受傷，或是在婚姻中品嚐酸甜苦辣，她逐漸發現愛情之外，自己的人生追求與生活目標也很重要。

話說回來，雖然當天並非周年紀念，我們一起回看高低起伏的日子，細嘗酸苦當中滲出的絲絲甘甜，比浪漫起伏的玫瑰愛情，體驗得更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