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13日 星期二

謙卦 知謙得樂 逢凶化吉

上文大有卦 領導人應遏惡揚善提到 緊接大有卦是謙卦,以告誡富有之人,不要為富不仁,多行不義。如果大有卦與領導人有關,謙卦在這次事件應該涉及「團隊精神」保住「大有」之後,大部份參與人士應有的特質。
古人說「知足常樂」,其實更根本的說法,是「知謙得樂」,人能知謙,必會知足,而人能謙虛,自會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一切餘裕,豫樂隨之而來。可是一旦沉迷歡樂,那種謙卑之心也會煙消雲散,所以兩個卦要合併觀之。
《易經》第15 卦謙卦,上卦坤,下卦艮,艮象徵山和止;坤象徵地和順。整個卦是表達內心知足,外表柔順。卦象山在地下,高而不逾越,象徵謙卑和廉正。山崇高而居於地下,地氣從低處上行,因謙卑而崇高。艮山為止,止於內而有所不為﹔坤地代表柔順,在外以柔待人,為君子柔順處世之象。
1973 年出土於湖南長沙馬王堆漢墓的《帛書周易》,「謙」作「嗛」。1975年在湖北雲夢縣睡虎地秦墓出土的秦簡作「陵」。卦象下艮山為高為陵,上坤地為方,高而方是廉棱之象,指廉潔方正而不踰矩。1993年在湖北江陵王家台秦墓出土的《歸藏易》,「謙」作「兼」,為兼併之義。就卦象看,下艮為手,意義為「取」,上坤為邦國,合起來就是取他人邦國,符合兼併之義。
甲骨文和金文都缺「謙」字,若從篆文看,「謙」字右旁的「兼」,其實是「歉」字省略,正好說明「謙卑」是對自身不完善加上愧歉不安。也因為這種愧歉,讓謙卑者有了改善的誘因。
《說文解字》謂「謙,敬也。」人在愧歉之時能存敬意,對自身不足自然不敢怠慢。難怪《易經》謙卦,認為一個「謙」字不夠,要謙上加謙,故初六說:「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至於謙卑的好處,《易經》說「一謙而四益」,人能謙卑,便得天道、地道、人道和鬼神的相助。
六十四卦只有謙卦的卦辭和爻辭全部皆「吉」。九三:「勞謙,君子有終,吉」;六四:「無不利,撝謙」;上六:「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要指出的是,謙卦的「吉」,不是物質的「得」,而應是修養上或精神上的獲得。卦辭說「謙,亨,君子有終。」這裏強調的是謙的亨道,在於君子履行時能有始有終。雖然謙虛可使百事順利,但不是人人都能堅持,只有君子才能堅持到底。
《彖》曰:「謙亨,天道下濟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尊而光,卑而不可踰,君子之終也。」這是告訴人們,謙讓君子可暢行天下而無往不利,正如天在上,因陽氣下降而能普濟萬物帶來光明;地在下,因陰氣上行與陽氣交合,相得益彰。自然界萬物莫不遵守謙道,人類的道德標準也是厭惡驕傲自滿而崇尚謙虛。地位高的,如能用謙德,道德會更光輝;地位低的,如能用謙德,行為不會逾越禮法。謙德君子的結局一定會好。
《象》曰:「地中有山,謙,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意思是,謙卦上卦為坤為地,下卦為艮為山,地中有山是謙卦卦象。君子從中得到啟示,取有餘以補不足,稱量財物的多少而平均施捨於人。
初六曰:「謙謙君子,用涉大川,吉。」初六居六爻最下,應是最為謙卑,這是對其內在本質而言。有謙德而又能柔順居於最卑微地位,故說「謙謙」。君子若能謙謙,就算面對危險,也能逢凶化吉。但反之,便無濟於事。正如涉水過河,知道危險,雖人力渺小,仍能安然渡過。但若以暴虎憑河的蠻勇,自以為人力勝天,就會遭滅頂之災。喻當事人勿矜已長,若矜之則必為所誤。
六二曰:「鳴謙,貞吉。」所謂「鳴」,指宣揚,傳播。「鳴謙」是使謙虛名聲遠揚四方,屬於唱和式的謙虛,不如初六以謙虛為本質。六二居初六之上,變爻後而下卦成巽卦,全卦變成升卦,因此有上升之象,象徵這不是本質上的謙卑者,只不過柔得位而居中,又上承九三,因此為能唱和而謙。
六二陰爻居偶位為得位,並且居中,所以因守正道而能保持謙德而得吉祥。爻辭中的「鳴」字,顯然有「共鳴」之意,《易經》的中孚卦九二爻有「鳴鶴於陰,其子和之」的爻辭,指的是大鶴鳴叫,其兒子小鶴也跟着應和。動物中雄鳴則雌和,母鳴則子和。喻當事人有名而謙虛,必吉!
九三曰:「勞謙,君子有終,吉。」這個「勞」字,既是功勞,也是勤勞。九三爻,是全卦唯一陽爻,至為重要。難怪孔子在《繫辭傳》特別拈出來討論,他對爻辭的解釋是:「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也,語以其功下人者也」令人想起老子說的:「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有功而不居,無疑是謙虛;但這與「勞」有何關係?像曾國藩也很注重「勞謙」,謂「勞謙二字,受用無窮。」但他心目中的「勞」是勤勞,所以他繼續說:「勞所以戒惰,謙所以戒傲。」喻當事人謙即不居功自傲。
六四曰:「無不利,撝謙。」此爻是陰爻居柔位,屬於得位。只要保持謙虛,就會吉利。「撝」原為裂開之意,引申為決裂,或揮別、離去﹔也可解釋為發揮、作為的意思,以第二種解釋較為普遍。《象》曰:「無不利,撝謙,不違則也。」撝謙是不違背原則,即不違背謙卑法則。
六四爻處於六五君王之下,柔爻居偶位為得位,雖不居中,但能夠做到謙虛謹慎,發揮謙虛優勢,所以儘管不與六五之君陰陽相合,也不會有什麼不利因素。故占得此爻,便要認清自己身份和地位,以及所處形勢,不做違背規則或越軌之事,保持謙虛,一切自會平安順利。喻當事人施與人而不居德。
六五曰:「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無不利。」因六五是君位,說的是君王能以謙虛懷柔而收服近處人心,但對於遠方不服者則以武力討伐。因謙卦又可名為「兼」,六五及上六都涉及兼併他國之事。
六五處於謙卦上卦坤的中位,坤有「吝嗇」含義,所以「不富」;坤又為眾,所以可以得到眾人幫助;坤更為柔順,所以六五也是謙謙君子。謙謙君子雖然不富有,但可以得到眾人幫助,所以征討不歸順的諸侯,不會有何不利因素。喻當事人在上而謙,則可征伐不復。
上六曰:「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意指聲討及兼併,宜於發動軍隊,征伐城邑。六二是鳴謙,上六又是鳴謙,但兩者的「鳴謙」有所不同。一般認為上六的「鳴謙」為空口說的謙虛,不具實質,因而無法服眾,只能動用軍隊鎮壓。上六是謙卦最高之處,謙卦貴在卑微,而上六則是最高調的謙卑,因此虛假、徒具虛名,連近處的人都無法信服,只好以武力鎮壓。喻以退為進,可彌補不利,建功立業。
謙卦位於大有卦之後,《序卦》說:「有大者不可以盈,故受之以謙。」在大有卦之後,要能謙遜。何處不能通達?而謙卦之後,則是第16卦的豫卦。就卦序來看,豫卦與謙卦相綜,分別代表禮樂之道。禮與樂是儒家治國理想的準則,禮道可從履卦與謙卦得見,履卦與謙卦彼此旁通(謙卦的錯卦是履卦,陰陽爻相反),為禮的一體兩面,履卦是實踐於外,謙卦是謙卑於內,可謂禮之內化。而豫卦講的則是樂,也就是以音樂來教化並陶冶心性。謙卦和豫卦都關乎民心的治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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