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6月3日 星期四

溥儀

 在《趨勢與實況》一文,提到「①見微知著」和「②舉一反三」的方法(以下將註有代表我推斷時的方法),是紫微斗數推斷實況的常用技巧,試用一位末代皇帝——宣統(溥儀)作例證,以便解釋亭老的教授。

溥儀生於1906年正月十四日,其命身同宮於申,紫微天府同度。紫府皆為北斗南斗之首,貴氣十足;紫用主霸,府用攏絡,紫外揚,府內歛,表面互相矛盾,但只要同一目標,最終只是多了些城府。可惜這兩顆主星紫府無祿,只見左輔文昌單星,又見天馬陀羅,為孤君無助格局;見蜚廉、陰煞;孤辰、寡宿,則六親緣薄,易於流離。福德宮貪狼,主進取,與命宮呼應。見科文諸曜(昌曲,左右)則優雅。觀其一生自三歲被扶上帝位,三上三落皆受人擺弄,只為傀儡,並無實權,正是孤君無助的寫照。貪狼守福德宮,右弼同宮,原主被動,與進取的貪狼同躔,成為謀定而定,伺機行事的心計,心底有好霸思想,奈何命有不逮。①

溥儀於己酉年稱帝,虛齡四歲,未交大運(六歲才開始),中州派用「童限」的方法推算。起童限的方法為:一命二財三疾厄,四妻五福六官祿。即一歲看命宮,二歲看財帛宮,三歲看疾厄宮,四歲看夫妻宮,五歲看福德宮,六歲看官祿宮。童限的分析方法,可參看大運、流年的分析方法。看童限,亦宜以命為體,並宜參看流年。四歲己酉年,童限在夫妻宮,會右弼而無左輔;會文曲而無文昌;羊刃流祿和流魁等單星,會貪狼化權;童限父母宮天機化權,其生父醇親王被稱為「攝政王」,有權有勢,權傾朝野;天同化祿、天梁化科,属祿權科會,但見火星流羊同度,於是年繼出,亦可從星系組合看出端倪,即多主兩重父母:慈禧太后、光緒和醇親王。①②(父母宮同時亦看上司及主管機構)

溥儀命盤事業宮廉貞化忌天相,對宮破軍,再會上武曲及紫府。命主內心脆弱,於順境時猶只屬於一時苦悶,於逆境時則百般不足,又無可傾訴之人。雖然外表柔弱,但對宗族傳承,卻十分在意,因為廉貞與宗族,宗法有關,亦與感情有關,(當丙申大運時,即1911-20,事業宮雙化忌,就是在治國時出現異化,雙羊陀會照廉忌,增加其惡質);在溥儀未登帝位時,清代有二百多年歷史;廉貞化忌令人容易纏綿於關乎宗族及其成員的事情,此外還涉及兒女私情。溥儀一直都想恢復大清基業、亦曾邀請溥修(其父載濂為道光帝嫡孫,是溥儀的族兄,與溥儀關係密切,曾為溥儀打理天津私產),外父費地山教宗室子弟讀書。內容為溥儀指定的《清朝實錄》及《聖武記》等,教導族人不忘祖業、足見其對能否恢復滿清大業的執著,但就苦了費地山,因為每當他念到歷代清帝尊號時都要萬分留神,念錯一字都是大不敬,輕則杖責,重則殺頭。如慈禧的尊號為「慈禧端佑康頤昭豫庄誠壽恭欽献崇熙皇太后」整整十九字,真替費地山捏一把冷汗。剛剛說到事業宮透露其執著,但能否成事還看整體凶吉。首先事業宮主星廉貞化忌,廉貞本身化氣為囚,化忌便有「有志難伸」的味道。對宮破軍主勇往直前,但又往往只是不顧後果的匹夫之勇。廉貞化忌與破軍的組合,令破軍的本質變得頑囂,其破壞力很大,因此往往主動破壞,而其破壞又毫無目的。最嫌會文曲而文昌則不會,便益增頑囂特性。加上同宮見擎羊,擎羊在斗數化表刀劍利器,主凶。擎羊還有一個特性就是最怕出現在對宮,整個局面成為溥儀空有對宗族的執著及希望能夠孤注一擲而成功的蠻勁,但奈何發展被限制(廉貞化忌),一發難(對宮破軍),又遇刀劍威脅(擎羊),正正是其帝皇之路的寫照。②

其事業宮天干為庚,天同化忌飛入疾厄宮。天同為享樂之星,原本化祿主多享受,在疾厄宮主生殖系統問題,祿轉忌則代表過尤不及。相傳溥儀自幼在宮和宮女縱情慾海,成年後不能人道。如非生於帝皇家或當了皇帝,又未必會惡化至此,這亦算是命中注定吧!溥儀一生娶過五個妻子,卻沒有留下一個孩子,這也只能在他的子女宮看出來,太陽祿存居巳宮,太陽在巳能自然合成天府和闖入的紫微,當然也三合收得太陰﹒主星齊合,於是釋太陰之慮,解天梁之孤,照巨門之暗,產生多元協同效應,但亦有空劫,見桃花諸曜,以及上述疾厄宮天同的推斷,無嗣或許因為以上因由。溥儀登極之路,波折叢生,仍念念不忘其皇位,乃基本盤之本質。②

溥儀命盤田宅宮巨門獨坐亥宮,巨門為暗曜,於亥宮光輝全無,田宅代表祖業,其衰敗可期。更甚者田宅宮天干為己,引發武曲自化忌入財帛宮,武曲為財星,化忌於財帛宮,可見其登位後,國庫已虛,欲救無力。尤其是到了後期,要從故宮偷運古玩變賣,誠可笑,更可悲也。

溥儀命盤父母宮太陰會天刑、地空、地劫、鈴星,若於大運流年遇上廉貞化忌、擎羊、陀羅、天馬…通常情形為祀出過繼,感情破裂。觀乎溥儀一生,依附慈禧、依附北洋軍閥、依附日本軍閥、其後又依附國共,數易其主,反映出父母宮星曜的表現:兩重父母及依附權貴。

溥儀於己酉年第一次稱帝,上文已作初步分析。1911年,民國成立,被迫退位。第二次稱帝是1917丁巳年,張勳同康有為等三百餘人正式擁立溥儀再次登基,該年對宮巨門年忌,巨門暗曜光輝全無,遮蓋太陽光輝,會天魁天鉞;三台八座;只有兩對朝拱,未成「百官朝拱」。更被羊陀夾。父母宮破軍獨坐,見蜚廉、陰煞;天傷、天哭、天虛主六親緣薄,易於流離。登基十二天很快就退位。第三次則於九一八事變之後1935乙亥年,行經戊戌大運(1931-40),父母宮天機運忌,基本性質為兩代人際關係不佳。流年命宮巨門會對宮太陽,因祿馬交馳而得異族(日本政府)助力,父母宮廉貞化忌,會羊陀雙化科,易因感情用事而生挫敗,或因感情挫折而受重大打擊。在日本政府控制下,成了偽滿洲國的傀儡皇帝,年號康德,又稱康德皇帝。直到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失去了靠山,溥儀在瀋陽準備逃亡時被蘇聯紅軍俘虜,被帶到蘇聯。1950年被押解回國,聽從新中國指派,在撫順戰犯管理所學習、改造。1959年接到中共的特赦令,而成為全國政協,1967年離世。經歷五十多年,屢次得權失權、稱帝被貶的煎熬,數次依附不同的父輩母輩和政權,可算是嘗盡人生百味,起起伏伏,情何以堪?

觀乎丁酉大運(1921-30)的遷移宮,的確動態十足,天盤天同化祿,左三合天機火星,天機主浮動,化權本主較穩定,可是流運天機再化科,浮動周期又回復短促,火星助燃,令去勢更疾;對宮(流運命宮)見鈴星,是為火鈴會照,變動波折更大,性質不良;右三合更見主驛動的流運天馬,無怪乎溥儀這十年間幾乎居無定所。

以下談談戊干大運的進取和失策

斗數的十干四化,以戊干的進取意欲最強,翻查滿清其他皇帝的命盤,行經戊干者都想有一番作為,守成循規的嘉慶、庸碌無為的道光、壯年還逝的同治,莫不如是。溥儀身為滿清最後一位皇帝,無奈遜位,可是大運行經戊干,也戀戀不忘皇室寶座,復辟之念時刻縈繞心頭。天盤紫府的好霸和城府,與流運命宮貪狼化祿「情投意合」,令他蠢蠢欲動。

一九三一年,最好的宮位是夫妻宮,對宮事業宮巨門年祿會太陽年權,主受異族提拔。當年日本特務在天津日租界的住所,秘密帶出溥儀至撫順,其後溥儀成為滿洲國執政。交友宮廉忌昌忌,會羊陀火:文昌化忌乃因他人的要求,或他人的失誤而致自己承擔責任,廉貞化忌為情緒上的憂鬱,包括與朋友感情挫折,又為受騙的徵兆,特別受朋友平輩的欺騙,因此表現為感情挫折。

一九三四年,溥儀二十八歲,正當盛年,踏入戊戌貪狼大運,其時躊躇滿志的溥儀,在日本關東軍扶持下,成為偽滿洲國的皇帝,改年號為康德,取意清朝正值盛世的康熙末日光緒廟號清德宗的縮稱,表明打算繼承清朝墓業,再統山河。當年遷移宮武曲年科命宮貪狼運祿,進取意欲最強,會破軍年權,登上皇位及美國時代周刊封面,名成利就。

斗數吊詭的是,戊干給你一個極其進取的貪狼化祿、時刻精算的太陰化權,名聞天下的太陽化科,殊不知在你頭腦發熱之際,澆下一盤失策的天機化忌冷水,愈進取愈易進退維谷。

他一直靜待時機,「九一八1931事變」後,他為進一步表示效忠日本,在東北公佈《滿洲國經濟建設綱要》,又派學生到日本受訓,處處曲意逢迎。其時溥儀日常活動受到嚴密監視,一年只得一兩次離城「巡幸」,被護稱為「鳥籠皇帝」。溥儀雖偶有怨言,卻不便當面發作。一九三六年,溥儀親身前往日本,得到天皇裕仁接見,他還希冀日本會替其復國,甚而不惜敬奉日本的天照大神,間接承認以日人為祖先,以宗教之名與日本運繫,獲取虛名回國後頒佈《國本奠定詔書》,又訂定《國家總動員法》,協助日本作出種種侵略行為,並帶頭捐出皇常金器、白金製品和其他財寶;對於日本人有意栽培其弟海傑取而代之,溥儀既惶且懇,口裡痛斥溥榮與日人蹉峨浩的婚姻是「戰略婚姻」,卻毫無實際行動。如此忍辱負重,就是溥儀天盤好霸的基因作祟,流運進取的心態支配,步步精算,只待一日可以重登帝位。當年廉雙忌,貞節極度受損,為復國不惜向日本乞求。

在戊戌大運,溥儀流運疾厄宮太陽在巳位化科,與巨門在亥位會照,尤利聲名遠揚。疾厄宮代表日常勞逸狀況,其時溥儀的一舉手一投足皆備受囑目,難怪在這個戊戌大運內,溥儀分別在一九三四和一九三六年登上美國時代周刊封面,喻為「解決遠東危機的四個人」之一,世界聞名。

根據統計結果,自一九一二年開始,曾登上時代周刊封面的中國人僅二十七名,大部分是國家主席和國民黨主席,溥儀的太陽化科,令他可與大權在握的政要齊名。可是,天機化忌的失算,溥儀的如意盤算打不響,他一心以為戰無不勝的日本皇軍敗象漸呈,節節失利,到下個大運,「連本帶利歸還」的一九三六年二月二十四日,他登上時代周刊封面。封面標題為「解決東亞危機的四個人」,包括當時日本昭和天皇(裕仁)、國民政府軍事委員長蔣介石和蘇聯共產黨總書記史太林。

談論太陽不解巨門之暗

溥儀的貪狼化祿不過曇花一現,踏入己亥大運(1941-50),馬上黯然無光更是那種被關進牢獄深處的暗無天日。

一九四一年,溥儀三十六歲,走進巨門己亥大運。大運從陽干走到陰干,從極其進取的貪狼大運走進槽其沉潛的巨門大運,在溥儀身上,是一種近乎笨豬跳式的過渡。

巨門是深遠的山洞,原本亥位的巨門得對宮太陽在巳位直照,理應照得通通透透,不會屈沉(埋沒)下僚(職位低微的人)。不巧他生於丙年,祿存在巳,普照的太陽受制,又見鈴星掩映,再加上流運陀羅進入,實在令太陽的光芒減等;而巨門則見天盤火星,流盤又會繁羊、陀羅,這稱波折重重。

紫府坐命的溥儀,好霸蓄勢的心態強烈,可卻順行至此沉鬱的巨門在亥,運限與本性不合,溥儀有志難伸。鬱悶之情,可以想見。

一九四五年八月,當時的蘇聯向日本宣戰,進玫偽滿洲國,偽政權旋告覆亡。一九四六年,他在遠東國際軍事作證。一般認為,他為求自保,說出全部真相。半個月後,日本投降,溥儀第二次頒佈退位詔書,企圖潛逃至日本時在機場被抓獲,遠遠至蘇聯囚禁五年,期間曾到日本出席「遼東國際軍事法庭」作證,起初害怕回國後受到嚴懲,不願供出真相,又曾三次寫信給史太林,請求永久居留。溥儀一直羈留在蘇聯,直至一九五零年,蘇聯將溥儀等六十一名戰犯在絞芬河車站移交中共,據《我的前半生》第七章第一節〈提懼和幻想〉透露:「我仍然覺待他們是在送我去死。我相信只要我踏上中國的土地,便沒有命了」。

溥儀其時身在異邦,自身生死難料,忐忑難免,正與流運遷移宮文曲化忌見鈴星呼應。文昌理性,文曲威性,見化忌為心情惡劣,鈴星再添隱痛,同宮地空地劫令無依感更甚。

談論《我的前半生》與七殺朝斗

一九五零年,溥儀從蘇聯被押送回國,是年溥儀四十六歲。由翌年開始至一九五四年,期間被關在撫順戰犯管理所,勒令撰寫自傳,反省自己的過失和檢舉日軍及偽滿政權的罪行。

溥儀當時行庚子大運,流運命宮天相會廉貞化忌,宮內雜曜天虛天哭,情緒傾向負面,三方所見盡是孤辰寡宿截空,儼然就是溥儀這十年生活的寫照。福德宮庚寅七殺,是斗數書所謂的「仰斗」格,面朝紫微天府。七殺好象將領,上承皇命,原本就要有效忠的對象,令懷才得遇。

七殺在寅,對宮必定是紫微天府(七殺在申亦然),令這種效忠的關係自然成格,「面聖」的心態格外強烈。七殺朝斗容易出現此一時彼一時的雙重效忠對象,原因不難理解,紫微和天府同坐廟堂之上,你叫身為將軍的七殺應該效忠皇帝還是藩主?盡忠還是念舊?

吊詭的是,七殺仰斗這種命格,放在原為皇帝的溥儀身上,強烈的戲劇性在於角色對調,由別人效忠的對象,成為效忠別人的對象。難怪貝托魯奇也看上了這幅傳奇色彩。

翻開灰皮本的《我的前半生》書前的出版說明,就知此書另有隱衷。早在溥儀於前蘇聯羈押期間,已經寫下「陳述書」,記下自身一生經歷。到正式執筆,溥儀也是身陷囹圄,是一個被關押在撫順改造的戰犯。為了表現自己接受改造,溥儀不惜自揭瘡疤,下筆刻意取悅管理所的監管人員以致當時軍政主流,期望盡早換取假釋。溥儀指自己在偽滿期間,往往隨意虐打奴婢。「我曾經認為,住共產黨的監獄如果受不到對蠻的虐待是不可能的。進了管理所之日受到的待遇?是出乎意料的。這裡不打人,不罵人?人格受到尊重。六年多來,一貫如此」。

溥儀抱著一種「犯人心態」寫這本書,書中將自己寫成十惡不赦的人,字裡行間,盡是諂媚阿諛。溥儀求仁得仁,一九五九年,中共慶祝建國十周年,溥儀獲得特赦;一九六零年,分配到中科院北京植物園。

溥儀雙祿會照的晚年

溥儀卒於一九六七年,其時正踏入天梁辛丑大運,巨門化祿、太陽化權、文曲化科、文昌化忌。流運祿存在酉,會天盤祿存在巳會照流運命宮。我以為祿存是在眾多斗數書中,歧義最小的一顆星曜。祿存主衣祿,物質資源。溥儀得雙祿會照,臨終前的日子算是過得不俗。

基於統戰考慮,溥儀當上了全國政協委員,一九六五年前,可以每個月獲得優惠補助票和營養票,還享有一些額外補助,諸如搬家、結婚,以致置裝錢也包括在內。溥儀愛抽煙,可抽的並非一般劣質牌子,而是指定的「中華牌」。這煙大有來頭,在一九五零年代到一九八零年代,「中華牌」稱為「特供菸」,主要供給訪問中國的各國來賓和中國駐外領使館享用,品質極其講究。食品供應部派專人遠赴上海嚴檢中華牌的質量,由於供應有限,產量一直不高。在文革期間,產量更低於一九五零年,而到一九八零年,中華牌的產量亦僅在數千箱之數,其尊罕可知。溥儀還有自己的房子,房子前更有一個小庭院。這樣的生活條件,以六十年代的內地狀況而言,實屬優厚待遇。這是雙祿會照之功。

溥儀死於一九六七年,流年天同化權,火鈴會照,傷使夾命;流年在未,天機火星同躔,流運擎羊入,會巨門化忌。死因眾說紛結,一說腎病,一說尿毒症,皆與大運天同化權,巨門化忌及會疊忌呼應。

溥儀和妻子李淑賢。一九六二年四月,兩人結為夫妻,翌年遷入北京西城區東觀音寺胡同二十三號居住。溥儀晚年算過得安穩,物質不缺,斗數中可見端倪。

溥儀雖然披上亡國之君的惡名,但他的「駕崩」卻可算壽終正寢,算是過去多個艱辛大運的一點補償。溥儀相比於其他朝代的最後一位統治者,堪稱獲得優遇。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