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4年11月26日 星期二

歲月的牆

  朋友聊天,好像越來越多談到變老的問題。特別是當我們面對老去的父母、多年的老友,我們了解他們當年有多風采,今天就會有同比例的感慨。

  翻到十幾年前的合影,老前輩當年的音容笑貌和睿智風度猶在眼前。而今有的已經去世、有的失智不認得人、有的卧病人事不省。當中兩位恩師,今年一位八十有二,思維敏銳,走路輕快迅捷,還經常寫作,只是聽力稍遜。一位七十有九,因公受委派兩上青藏,心臟做了支架手術,行動有點遲緩,但腦子仍十分清晰。上次我們一起去上海楓涇、遊西塘古鎮,於他們這個年紀,已經狀態很好了。

  變老是一個平等的事物,每個人都會遭遇蒼老和與之相伴的種種問題。國際上對壽命的定義有兩個維度,第一維度是「預期壽命」(Life Expectancy[註一],第二維度是「健康壽命」(Healthy Life Expectancy)。世衞組織WHO於一九九七年開始使用HLE概念,並從二零零零年起,同時用LEHLE來評估全球一百三十多個國家地區的人口健康水準。WHO對於「健康壽命」HLE的解釋是:人類在相對健康的狀態下,能持續維持的年限。據WHO的數據,二零二三年全球平均健康壽命HLE為六十三點七歲,平均壽命LE為七十三點三歲。在日本,HLE為男性七十二點六八歲、女性七十五點三八歲;LE為男性八十一點六四歲、女性八十七點七四歲。在我國,二零二三年平均LE為七十八點一歲(男性七十五點六四歲,女性八十一點九歲),尚未建立HLE指標體系。

2009-2015年英國HLE數據
  比較LE和HLE可以發現,健康壽命比平均壽命少約九至十二年。也就是說,我們大約有十年時間,可能處於病痛、失能、失智的狀態。另一個殘酷的數字是:如果從六十歲退休算起,能夠以健康的狀態維持自立自理生活的時間,長則約十五年,短則三四年而已。

2002-02 年至 2009-11 年英國不同年齡的預期壽命 (LE) 和健康預期壽命 (HLE)

  老年人的健康情況和功能得到改善,但由於年齡、性別和社會階層的結構差異,必須謹慎對待這個問題。例如,雖然在 2010年,出生時健康預期壽命 (HLE) 的增長超過了預期壽命 (LE),這代表了發病率的壓縮[註二](ONS,2014 年;Jagger,2015 年),65 歲和 85 歲人群的 HLE 增加沒有跟上 LE 的改善。換句話說,健康改善不成比例地發生在年輕群體中。儘管如此,如上圖 所示,老年 HLE 正在上升,即使這與 LE 的速度不同。然而,HLE 和 LE 的社會階層梯度仍然非常有利於管理和專業階層(Marmot Review Team,2010 年;Marmot,2015 年)。HLE 降低還與低收入、BME 狀況和地區剝奪有關(Jagger,2015 年)。

  就在十多年前,父親和母親還可以每天到公園晨運,慢行一小時;就在十年前,我倆推著輪椅,與他們到公園逛逛;就在五年前,父親離世,母親只願意在屋苑公園呆坐,等待與夫君重聚。

  二零一二年,在雲南普洱一個「盛產」長壽老人的偏遠村寨,當回答有人問起「如果讓你在這裏活到一百歲,或在城市活到七十五歲,你選擇哪裏?」時,老友國強說:就算到八十歲吧,我也選擇香港。如今,他年將八旬,依然活躍在文化領域。我的每日博文,他都一一細讀。老友之間,常發好文共享互動勉。

  今年八月,叔婆去世了,老人家樂善好施,做了不少公益。大時大節,經常見到老人家,總是那麼精神矍鑠,充滿熱情。晚年兒孫滿堂,樂也融融。

  我們無從預知年老的自己是什麼樣子,也無從預知自己的HLE和LE,但可以建設自己對待年老的態度。對待生命的態度,也影響着生命的質量。

  日本著名精神醫學家和田秀樹根據自己三十五年裏對六千多名老年人的看診結果,寫了兩本書《80歲的牆》、《70歲的正確答案》。除了營養和生活習慣上的建議,他還提出一些心態建議,比如享受力所能及的事情,對於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不要感到惋惜;做一個「60分主義者」、「50分主義者」。年輕的時候,誰都希望考試滿分。但到了六十歲,不妨做一個「60分主義者」,到了七十歲,就奉行「50分主義」──事情只要有五六成順利就OK了。

  人這一生,前半生拚命去畫最大半徑,探索生命的無限可能性,不斷拓展所能企及的最高最遠最優最美;到老的時候,就應該認識到自己能力的局限性,並且平靜接受一個這樣的你。此刻的你,或許不是預料中理想的你,但卻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你。實事求是的自己,不也很好嘛!

  人到一定年齡時,尊嚴來自於健康。除了自然壽命、健康壽命,還應加一個維度──思維壽命。人的思考能力也具有壽命。可以年老力衰功能退化,但腦子的健康要盡可能長久,對這個世界葆有好奇心,對人類文明懷有正義感悲憫心,有比較清晰的判斷、有邏輯嚴謹的表達,有對四季風月森林河流美好事物的靈醒……此時的關切,與心情有關、與利益無關。

  當我們用文字梳理思路,理順自己的內心,向這個世界表達時,也許可以幫助思維壽命延續下去呢。
註一:
世界衛生組織 (WHO) 使用多種方法估算預期壽命(LE)和健康預期壽命 (HLE):
預期壽命 (LE)
出生時預期壽命來自生命表,並基於特定性別和年齡的死亡率。該方法涉及:
1. 收集按年齡組別劃分的死亡人數和人口資料。
2. 建立生命表來總結所有年齡層的死亡率模式。
3. 估算不同年份的年齡-性別死亡率。
4. 使用這些死亡率計算預期壽命。
健康預期壽命 (HLE)
出生時的健康預期壽命衡量的是一個人可以預期「完全健康」生活的平均年數,考慮到由於疾病和/或受傷而不完全健康的年數。該方法涉及:
1. 估計因疾病和受傷而處於不健康狀態的年數。
2. 根據健康狀況的嚴重程度分佈進行調整。
3. 使用沙利文方法將生命表隊列的假設壽命分為等效完全健康年和等效失去健康年。
4. 將世衛組織會員國的資料匯總到區域和全球層面。
這些方法有助於全面了解世界各地人口的健康和壽命。

註二:「發病率的壓縮理論(compression of morbidity)」。該理論於1980年代,由史丹佛醫學院(Stanford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學者弗萊斯(James Fries)提出,認為人類只要設法延後重大疾病發生的年紀,就能大幅減少臨終照護的壓力。換句話說,只要能成功把「失能、患病」在生命中的佔比壓縮,就能減少晚年時被疾病拖累的痛苦,也可以老得更愜意。學者指出,延長健康餘命,跟延長預期壽命一樣重要,不過他認為,最關鍵的,主要還是「壓縮患病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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