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和賀錦麗的支持度越來越近,11月1日民調數據:特朗普48.3% vs. 賀錦麗48.1%。距離美國大選尚有4日,根據RealClearPolitics網站綜合美國不同民調機構的數據,就民主黨總統候選人賀錦麗及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支持度,美國全國平均及關鍵游離州民調數據如下(截至香港時間11月2日中午12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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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 |
賀錦麗 |
全國平均 |
48.4% |
48.1% |
亞利桑那 |
49.2% |
46.9% |
內華達 |
48.7% |
47.2% |
威斯康星 |
48.1% |
48.4% |
密歇根 |
47.5% |
48.3% |
賓夕法尼亞 |
48.2% |
47.8% |
北卡羅萊納 |
48.8% |
47.3% |
喬治亞 |
49.3% |
46.7% |
假如特朗普勝利當選第二次入主白宮,他的對外政策將造成什麼後果?對於全世界都在琢磨的這個惱人問題,美國自由主義陣營早就連串發出令人驚恐的警告。美國的高校尤其是知名大學基本上都屬於這個陣營,我因此一度被這類警告攪動得悲情滿懷,感覺特朗普的重新上台就是世界末日來臨。這一年來我竭力做逆向思考,試圖在人類社會的演化裏辨識出冰封雪蓋下的暖流,發掘冬天地裏的綠苗。
我寧可看到特朗普團隊擊敗賀錦麗團隊,主要原因就是特朗普在國際事務上迄今表現出來的三大特別素質(以後也許還能發現更多):第一是孤立主義,而孤立主義是美國從立國開始就主導華盛頓決策層的政策取向。在美國將近250年的歷史進程中,前三分之二時間裏孤立主義是主流,因為孤立主義對美國本土帶來的傷害最小。這幾年特朗普有力地推動着這個趨勢,所用的理由也是挺符合普通美國民眾的常識和生活期待,那就是美國政府的首要任務是把本國的事情處理好,別把那麼多的精力和寶貴資源用在對外事務上。天下那麼大,麻煩那麼多,美國幹嘛要成日煩別人家的事,把自家的日子過好就行了。在第一任期裏,特朗普真誠地用中國的例子來為他的「美國優先America First」立場辯護,說中國過去幾十年裏(大概是指1978年至2015年)經濟發展那麼快,就是他們的政府做什麼事都是本國優先,根本不在乎對其他國家可能有什麼不利。我們美國人當冤大頭的時候太多了,讓許多國家白搭我們的便車。
第二大特別素質是特朗普對有些國際問題的知識儲備不多,卻相當自信,並且敢於發聲。中國人俗語「藝高膽大」套在特朗普身上絕不合適,他在國際問題上是藝不高卻膽大。而且正因為他自視來自於美國的Deep State深層權力體制之外,對那個體制奉為天經地義的一套根本不在乎,想怎麼挖苦就怎麼挖苦,藐視老派的外交成規。再加上他特別依賴社交媒體,他在種種國際問題上的態度就極易被外界迅速得知。第三大特別素質是特朗普非常不靠譜,說過的話表過的態,隨時可以改口甚至抵賴。這三大特別素質集合在美國總統和武裝部隊總司令身上,對國際事務必然產生廣泛深刻的影響,因為它們將不斷地刺激各方勢力尋找時機、充分利用國際力量對比的誘人空隙、以便迅速出手斬獲獵物。我最關注的是它們對既有的國際秩序的衝擊,該秩序確立於1945年大戰結束後不久,到明年整80歲了。
這些年裏該秩序遭到來自多方面的衝擊,西方政界外交界用Revisionist states / powers修正主義國家勢力來概括這些衝擊的各方。在該秩序的建立者和維護方看來,這些修正主義也就是改變現狀的勢力圖謀不軌,要搞亂世界,亂中得益。而在衝擊方看來,該秩序建立時就有不公不義之處,延續了80年,很多環節已經磨損失效,該國際秩序對國際現實問題的處理頻頻露餡獻醜。
孤立主義削國際警察角色
從來修正主義勢力的矛頭首先是針對美國的,但特朗普的言行卻也有一些修正主義的元素。兩股修正主義的衝擊一合流,或許就把幾十年穩固的權力和利益架構大幅度搖撼。
比如聯合國總部一直在紐約,特朗普及其鐵桿多次抱怨聯合國對美國不友善不公正,而且美國還當冤大頭,資助給的太多。所以有些美國議員動議把聯合國總部遷出美國,若是,可以遷到別的經濟大國去,我建議來亞洲。又比如,聯合國安理會5個常任理事國都有一票否決權,這個陳舊體制讓安理會愈來愈缺乏廣泛的代表性,難以發揮維護國際安全的基本功能。像近年來俄羅斯出兵攻入幾個小鄰國,安理會一點作用也沒有起到。所以全面改制聯合國章程,把多個人口和經濟規模巨大的國家,如印度、德國、日本、巴西,選作常任理事國,是合理的修正主義之舉。
迄今為止,既有的國際秩序基本上是靠美國為首的西方維護着。特朗普的孤立主義價值觀可能大大消減美國的國際警察重任,因為在他眼裏,擔任國際警察既耗費金錢,又被斥責為霸權主義,還常常犧牲美國的軍人。若是,一直被美國強硬抑制的修正主義勢力就有機會施展手腳。
核武器或擴散釀恐怖均衡
北韓和伊朗已經被美國壓了幾十年,它們都有製成的或待完工的核武器,能夠對本區域形勢發揮重大影響,這就刺激南韓和沙特阿拉伯快速擁有核軍力,日本和埃及也會緊隨其後。這些國家政界軍方觀察美國幾十年,都擔心華盛頓決策層在使用核武器保衛盟邦一事上舉棋不定,最可靠的是自己掌控核武按鈕。這樣一來,核武器的擴散很可能導致核恐怖均衡。許多觀察家說,如果1994年尾烏克蘭不參加《不擴散核武器條約》(NPT),拒絕把本國核武庫清零轉交給俄羅斯,普京就不敢放手發動攻擊烏克蘭的全面戰爭。
特朗普的三大特別素質放到俄烏戰爭上,很可能迫使北約和歐洲更快成為自身安全的獨立維護力量,改變1945年後嚴重依賴美國軍力的狀況。特朗普責罵那些長期未把偏低水平的軍費提高到GDP 2%的歐洲國家,合情合理。如果特朗普把駐歐的美軍力量減少一半,美國納稅人會非常贊成,歐洲國家就必須適當擴軍,聯手建設整合它們的軍工產業,歐洲完全具備相應的金融和技術的潛力。
如果特朗普出面推動的俄烏戰爭結局,以烏克蘭割讓18%的東部領土作為和平代價,這對俄羅斯周邊的各個中小國家,都是大刀架在脖子上的教訓。俄羅斯這次得手,就會受到鼓勵對1988至1991年逐步從蘇聯獨立出去的國家作類似的手術。處於俄羅斯持續的hybrid operations混合戰術威脅的歐洲多國,只有全民皆兵像瑞士和芬蘭那樣,才能保持領土完整和國民安全。
特朗普的三大特別素質放在東北亞,無疑對我們的影響最直接。假如他第二任期裏把駐紮在南韓和日本的美軍減少一半(他第一任期裏已經放過此類風聲),不繼續在菲律賓更新和擴增美軍的海空基地,也不向南太平洋島國提供軍事援助,那麼這些戰略要地對周邊的中長程武力投射強度會大大弱化。如果他再明確表示,台灣海峽的事態並不關係到美國的核心利益,因此他不會命令美軍直接介入該區域的大規模武裝衝突,避免給美軍造成嚴重傷亡。10月19日他答記者問,只提到用增加關稅來對付可能的台灣戰爭危機,很值得玩味。
駐東北亞美軍隨時大減
假如特朗普在2025年1月入主白宮後能夠做滿4年,導致出現這些戰略評估基本參數的變化,那麼世人都明白,1945年以後東北亞這個大火藥桶區域的整體秩序就會發生連鎖互動。這一波波的互動(可能要延續三年以上)對全球經濟貿易、政治和安全、跨境移民潮的震撼力,將遠超出俄烏戰爭表現出的幅度。若此,特朗普也許是半有心半無意地開放出各種巨變的空間,成為百年一遇的新紀元催谷人,把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遺產也就是西方政界外交界成天強調的那套國際秩序,最終送進了歷史博物館。
全球對特朗普持兩極分化的評價,很大程度上他是Outsider政治素人。若是有第二任期,在對外事務上充分體現自己的三大特別素質,特朗普的素人操作,就讓全球修正主義勢力遇上各顯身手的大好時機。世界巨變不遠了,香港身處東北亞的颱風眼近旁,應該準備得充分一些。
任何一位勝出, 都有約一半美國人不高興, 都對中國制裁, 都對亞太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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