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4年8月22日 星期四

裸體禮讚

中國古稱華夏。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云:「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華夏人衣冠楚楚,蠻夷赤身露體,代表落後。《聖經.創世記》中,亞當及夏娃吃了禁果後:「他們二人的眼睛就明亮了、才知道自己是赤身露體、便拿無花果樹的葉子、為自己編作裙子。」他倆都以一絲不掛為恥。

歐洲文明發源地之一的古希臘城邦,反而以赤裸為榮。斯巴達人男男女女均裸體,雅典則推崇男性赤裸。

古希臘人的雕塑,神祇、運動員、戰士乃至勞動人民,均赤裸者眾,衣冠齊整者寡。難怪已故意裔美國人教授Larissa Bonfante19312019),論西方古典藝術的著作名為Nudity as a Costume in Classical Art。以裸體為衣,正是古希臘文化遺產之一。

古希臘男人是否在日常生活中經常裸體或只穿一條腰布?無從證實。在藝術表達卻如是。西元前五世紀一隻盃上的戰士和打鐵工,都是一絲不掛。其他藝術品上的人收割、騎馬、游泳、飲宴、性愛……皆全裸。戰士只穿盔甲,內裏不穿衣服,匪夷所思。可是,古代奧運全裸進行,拳擊比賽等運動員赤裸,常有損傷,甚至死亡。

運動員不單在比賽時全裸,在體育館和健身房訓練時,通常也一絲不掛。今人稱為gym一字,源自希臘文gymnos,意指裸體,gymnasium意思是裸體的場所。今人去gym,一求健康,二求體態美。古希臘人只追求體態美,跟健康無關。

彰顯文明

加拿大多倫多大學副教授Sarah Murray【註】指出,古希臘人的男性裸體可分5大類:一、神話中諸神的神像,其裸體表現神祇所象徵的特性,如戰神怒目及渾身肌肉賁起、半人半山羊的Satyr有既長且巨的勃起陽具。二、傳說的英雄,大多數不是君王就是戰士,如阿基里斯等,個個都有均衡、近乎完美的體態美。第三類裸體象徵死亡或戰敗。死人和俘虜大多身無寸縷。第四類是情色裸體(erotic nudity),古希臘人如其他古民族般崇拜陽具,象徵生育能力高強。

首兩類裸體,千多年後仍見於文藝復興時期的雕塑及畫作中。至今,仍有健身這個體育項目,男子和女子的體態標準,俱源自古希臘。古希臘女子雕像,壯碩體態跟男子極為相似,而非東方女性的弱質纖纖、婀娜多姿或「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第五類是Larissa Bonfante所說的「公民裸體」(civic nudity),即日常生活和在gym裏的裸體。

華夏和基督宗教以裸體為野蠻、不文明。古希臘歷史學家修昔底德(Thucydides, 460400BC)指出:古希臘以裸體為文明。奧運彰顯了希臘文明,非不會說希臘話的蠻夷(barbarians)可以企及。

黑白屁股

要知道,雖然奧運原則上任何階級的人都可以參加;實際上,古希臘沒全職運動員,只有貴族和有閒階級的年輕人,才有那個空閒長期去gym訓練,故僅有極少數人具資格參加奧運,社會地位高人一等。

古希臘的gym文化產生兩個名詞:「黑屁股」(melampygos, dark-rumped)和「白屁股」(leukopygos, white-rumped)。前者指經常去gym訓練的人,全身曬成古銅色,連屁股都同一顏色。後者並非運動員,地位低人一等。在烈日下工作的勞動人民,也比「白屁股」高一級。

別輕視傳統文化。其威力可能隱於一時,卻往往能潛伏一段日子後影響後世。

西方流行健身,六嚿腹肌、手瓜起𦟌及日光浴,以全身曬成古銅色為美,都是古希臘的文化遺產。另一遺風在古希臘gym的男色,即美少年成為年紀較大男性的「理想情人」及鍾情對象,更是古希臘引以為榮的文化。看過小說或電影《死在威尼斯》的話,應有深刻體會。

英國藝術史學家Kenneth Clark男爵(19031983),在The Nude: A Study in Ideal Form書中提出,英文naked意思身無寸縷,帶有尷尬和羞恥的含意。The Nude「不是藝術的題材,而是藝術形式(a form of art)」,表現「理想」(ideal)、均衡、自信、情色而非色情、美的身體。The Nude作為藝術形式,如亞里士多德所言:「藝術完成了大自然未能完成的,藝術家令人們得知大自然未實現之目的(telos)。」

註:Sarah Murray, Male Nudity in the Greek Iron Age: Representation and Ritual Context in Aegean Socie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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