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3年4月29日 星期六

讀書便佳

1995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423日定為世界閱讀日。為什麼是423日?因為《唐吉訶德》作者塞萬提斯在這天逝世,該天亦是莎士比亞的死忌。

423日還是西班牙加泰羅尼亞的聖佐治日。傳說騎士佐治當天殺了一頭惡龍,救了一位公主。他得到的謝禮是一本書,象徵知識和力量。

每年423日,加泰羅尼亞的婦女都會送一本書給丈夫或男友。男方回贈一枝玫瑰。聯合國鼓勵人人在世界閱讀日讀一本書。2000年起,聯合國還每年選一個城市為世界書都。今年世界書都是加納首都阿克拉。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並非獨愛書本。1996年,它將1121日定為世界電視日,表揚電視對文明的貢獻。

自古以來,人類都是靠視聽媒體傳情達意和汲取知識,大概分為4個時代:按照已故美國耶穌會神父兼語言學家翁華達(Walter J. Ong, 19122003)在Orality and Literacy一書中的分類,口語屬「前語文」(Preliterate)時代。「語文」(literate)時代的媒體包括手抄本與發明印刷後的圖書、報章和雜誌。電影、電視、視頻、互聯網、電郵等屬「後語文」(Postliterate)時代。翁華達死得早,看不到手機、社交媒體(臉書、推特、微信、IG、抖音等等)和ChatGPT的第四個時代。

百利而無一害

發明了印刷術,書籍普及,西方文化評論家領頭重文字而輕口語和影像。大多數認為文字才是最適合推動文明的媒體,文字累積和增進知識,遠勝於口語和影像;文字有助線性思維和邏輯推論,表彰理性。用文字辯論,真理有機會愈辯愈明,就算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讀者仍可自行比較、思考,而有個人看法。口舌爭辯,容易動怒,繼而口角,最終墮落為「毒舌」。蘇格拉底便是「前語文」時代的口語人,述而不作,受審時有理說不清,終被判罪名成立。

讀得書多的語文人比較冷靜和寬容,傾向個人主義和自由主義,重視私隱及「主體性」。口語人則較重感受、情緒、害怕孤獨、喜歡社交、容易激動至失去理智,墮落為「一犬吠影、百犬吠聲」的暴民。此所以在世界閱讀日,聯合國鼓勵人人讀書,讀任何書都好過不讀書。世界電視日,卻沒有鼓勵人人整天看電視!顯然,電視有益亦有害,書本卻被認為有百利而無一害。

電視曾被污名化為「儍仔箱」,即愚民工具。社交媒體遭詬病使人失去私隱,增強政府對人民監控,增加社會戾氣和「合模」的壓力。歸根究柢,皆因在「後語文」時代,將口語和語文對立,成為不言而喻,甚至是天經地義的「範式」(paradigm)。然而,現今社交媒體,很難簡單二分為口語或語文媒體。抖音、IGYouTube等屬口語,臉書、推特、微信和ChatGPT則屬「語文」。

董橋寫了名為《讀書便佳》,為了寫這本新書他翻看了箱子裏許多陳年筆記,補讀了許多沒有細讀的舊書,也重讀了許多偏愛的老書。作者愛零零星星寫些隨筆札記,記錄讀書的一慮和一得。這樣的寫法不是新穎的嘗試,明清筆記文學前代啟發後代,代代相傳,煥然成風,雲蒸霞蔚。十八十九世紀英國不少散文名家都偏愛這樣瑣碎的寫法,匯之成書,裁之成篇。二十世紀初葉英國出版界出過袖珍送禮的小書裁錄著名散文家文集裏的雋語警句。作者總覺得中國文化的精髓離不開幽情,閑適:「英國人只在下午茶座上才追求幽情和閑適,不夠的。」我們說「東平云為善最樂,紫陽曰讀書便佳。」為善講機緣,讀書是本份,這本新寫的書取名《讀書便佳》,企盼的不是名成也不是利就,塵世喧囂,爭逐齷齪,一卷在手,字裏徘徊,悠忽間一個回眸的欣喜一次促膝的交會,那才是佳趣。以下是書中節錄:

抄經習字

二零一六年夏季我發願抄經習字,天天靜着心寫小字抄《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從前抄寫佛經的人叫經生,經生書體叫經生書,聽說抄得好的小楷都帶書家筆調,抄得不好的通篇不見氣韻,只見匠意,從此「經生書」漸含貶意,笑人小楷小字寫得呆板。我少小時候課堂上作文都要毛筆謄寫,教國文的余老師看了我的小楷說:「令尊一手何紹基,你倒一筆經生書!」小楷真難,寫何紹基體的小楷更難。何紹基書法專從顏真卿問津,一練數十年,還要探源篆隸才入佳境。他自課甚勤,衡方碑張遷碑都下過功夫,中歲埋頭北碑,張黑女志已然耗盡心血,難怪運腕之奇,難追難摹。我學何多年,越學越笨,晚歲偶然看到他寫的一副楹聯,恍然小悟:「青山有約常當戶,流水無聲自入池」,朝夕摹他,青山當戶,視而不見;心中藏他,流水無聲,默默入池。手摹之外,更要心摹,得之於心方可形之於筆。我從小親近何紹基的字,親近先父的字,刻意臨寫,筆筆扣死,神形參差,難脫困境。一旦收養在心,心領手寫,未必字字都有着落,至少寫得出何體氣味,看看安心。王貴忱前輩今秋給我寫了一幅字錄了李瑞清論書名句:「自古以來學問家雖不善書,而其書自有書卷氣。故書以氣味為第一,不然但成手技,不足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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