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改革 源於廁所

歷史上最著名的「哈囉喂」發生在507年前的10月31日。那天，一個寂寂無聞的天主教僧侶，在德國威登堡──這個小鎮今天只有4.5萬多人──諸聖堂門前貼出一篇文，大力抨擊羅馬天主教廷腐化、墮落、藏污納垢。

如此攻擊非自他始，自天主教成為羅馬帝國的國教後，不時有類似的反腐、要求改革之聲音；誰料到這一趟卻釀成軒然大波，翻天覆地的改變了歐洲乃至全球。該僧是馬丁路德（Martin Luther ）。

馬丁路德（1483－1546）在聖堂門前貼出的是《九十五條論綱》，他跟教廷兩不相讓，終導致他被逐出教會，創立新教。教會分裂，歐洲各國分裂成新教和舊教國家，接着引發維時百多年的一系列宗教戰爭；在30年之戰中，歐洲死了三分一人口，直至1648年「西發里亞和約」，引進主權國家概念，成為國際法的基礎原則。

路德的新教其中一個要義是「因信稱義」（Sola fide）。據路德所說，他是受《聖經．羅馬書》啟發，其中一句：「所以我們看定了：人稱義是因着信，不在乎遵行律法。」後來，他用德文翻譯《聖經》時，把這一節譯作「人稱義是單單因着信」，跟原文有輕微但重要的差別。原文只是「因着信」，路德加了「單單」（Sola），即是說，天主教廷要信眾行善、望彌撒、為赦罪買贖罪券等，沒信仰，都不足以得救；只有「因着信」而得到上帝恩寵，才可得救。喀爾文還主張，人得救與否，上帝早命定；德國社會學家韋伯認為，這種「新教精神」有利於資本主義發展。

便秘成疾

路德畢生受便秘所苦。專家估計，人一生約排便27000次，排出約11000公斤糞便，若便秘成疾，真是苦不堪言。路德坦言，他是在威登堡遭單獨囚禁時如廁，「得到聖靈的點化而想到的」，之後他順利排便，「如獲重生，門打開，我踏進了伊甸園。」

耶穌在馬槽降生，宗教改革發源於廁所。2004年，路德專家終於找到其坐廁，是個30公分的石製坐廁；有神學家稱，這顯示上帝無所不在。

我不禁想起《莊子．知北遊》篇：東郭子問於莊子曰：「所謂道，惡乎在？」莊子曰：「無所不在。」東郭子曰：「期而後可。」莊子曰：「在螻蟻。」曰：「何其下邪？」曰：「在稊稗。」曰：「何其愈下邪？」曰：「在瓦甓。」曰：「何其愈甚邪？」曰：「在屎溺。」東郭子不應。東郭子問莊子道在哪裏？莊子曰：道無所不在。東郭子不信，繼續追問，直至莊子答：道在大、小二便，東郭子才無語。

恕我孤陋寡聞，儒家經典從沒提過屎尿屁，講排泄物不文不雅，粗鄙的人才為之。西方卻不然，聖奧古斯丁有名言：「人誕生於屎、尿之間（Inter faeces et urinam nascimur）。」1521年，路德在沃姆斯國會受審。若他肯悔改，收回言論，教廷可接受他重返教會。路德最後陳詞結束時，說了擲地有聲、流傳千古的豪言壯語：「Here I stand; I can do no other. God help me. Amen.」（我的立場在此，我無法改變）。有學者打趣說：便秘者一旦坐在廁所，即排了便才肯離開；排不出便即離開，其苦不足為外人道。要路德悔改，等於要他排不出便離開。他怎會首肯呢？

放屁驅鬼

英國神經科學及哲學家Raymond Tallis教授（1946－）嘗言，便秘之於路德，一如水仙花之於英國浪漫主義詩人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 1770－1850）。華茲華斯喜用水仙花入詩，其田園詩清新幽香一如水仙；路德的講話、文章和書信則少不了屎尿屁。例一：「魔鬼，我剛剛在褲內失禁了。你嗅到了沒有？」例二：「我經常放屁驅走魔鬼！」現今，英語人愛說Shit、法國人說Merde、德國人說Scheisse都是屎尿，跟新教興起有無關係？有待考究。

路德經常用屎尿屁罵人。他罵教宗為放屁驢子、辱罵羅馬教廷是臭不可聞的屎坑，教廷禮儀是魔鬼的大便、其敵人一身屎臭，氣味直沖雲霄……他寫400多封信，40%以上有屎、尿、屁等字眼，連給妻子的信亦如是。臨死時，路德對妻子說：「我是一坨已成熟的大便，此俗世是個巨大屁眼，我們將要永別了！」文學評論家Susan S. Morrison卻美稱路德的文風為「糞便詩學」（Fecopoetics）。

打擊啤酒壟斷

直至十六世紀，歐洲人都是.多喝酒，少飲水，皆因水不及酒衛生安全。《聖經》記載，耶穌行第一個神蹟，就是聚會中酒喝光了，他將水變酒。啤酒是羅馬天主教廷一個收入來源，因教廷壟斷了gruit（中古世紀歐洲使用的啤酒香料配方）的生產。時人喝啤酒一如今人之喝咖啡；試想像，若有企業可以壟斷優質咖啡豆，所得利潤何其巨大！

啤酒花亦可以釀製啤酒。1516年，巴伐利亞邦通過法例，只容許用啤酒花製啤酒。教廷即指出，啤酒花使人抑鬱，損害內臟，靈魂不安，故教廷禁用。然而，啤酒花很粗生，易種植，不用納稅給教廷，製作成本遠較gruit便宜，而且可以保存較長時間，方便運到其他地方售賣。

輕瀉作用

為了對抗教廷，路德全力推廣啤酒花釀製的啤酒。他被逐出教會後，跟從修院逃出來的修女嘉塔蓮娜結婚。她不單持家教子，還開設了一所啤酒廠，每年生產數以千計公升的啤酒，讓路德喝個不亦樂乎！

更重要的是，啤酒有輕瀉作用，有助路德排便。一次路德去Torgau，寫信給妻子大讚當地的啤酒，他牛飲後「一覺睡了六、七個小時，之後又睡了兩、三個小時。我肯定，全因喝了啤酒。」1546年，他死前幾天，在外寫信給妻子道：「此地的啤酒，跟你愛好的Mansfeld啤酒味道幾乎一模一樣，我喝了，早上三個小時內如廁了三趟。」

透過路德全力推廣，啤酒成了基督新教和羅馬天主教另一個戰場。新教徒喝新教啤酒，天主教徒喝教廷啤酒。前者售價較廉，卻酒精含量較高，卡路里較多，勞動人民趨之若鶩，喝啤酒可以飽肚也！新興的商賈階級亦樂於推銷新教啤酒，天主教啤酒難以匹敵。從此，啤酒被視為普羅和中產階級的酒，至今如是。啤酒徒應感激路德，沒有他和新教，啤酒決不會像今天那麼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