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高市早苗暴論引發的外交衝突吸引了全國和整個東亞、全世界的關注,但就可預見的未來而言,這場外交衝突還不至於發展成為中日兩國真槍實彈的戰爭;但在萬里之外的拉美─加勒比區域,隨着美國「福特號」航母打擊群及其艦載機聯隊受命開赴美軍南方司令部責任區(覆蓋委內瑞拉海域),美國與委內瑞拉之間的軍事衝突已經不是不可想像,而是完全有可能隨時爆發。而委內瑞拉局勢走向究竟是戰是和,又將牽動美國整體戰略和國際格局,以及以石油天然氣為代表的全球商品市場,畢竟委內瑞拉石油(含重油)探明儲量高達3000億桶,位居世界第一。
隨着美軍大兵壓境,目前委內瑞拉軍事局勢極為緊張。目前美軍在加勒比海地區部署的整個軍力軍事部署已達到30多年來最大規模,其中10月24日受命開赴拉美─加勒比海域的「福特號」航母是美軍現役最先進航母,艦載官兵超過5000人,配有導彈庫,可艦載超過75架軍機,外加隨行其他艦艇。而且,特朗普已經多次放話,威脅要對委內瑞拉發動地面打擊,並授權美國中央情報局在委內瑞拉開展秘密行動。在實踐中,美國近來也已經以「緝毒」為由在加勒比海和東太平洋擊沉超過20艘他們指稱的「運毒船」,船上人員死亡80餘人。
從美國國內局勢來看,特朗普及其政府也需要一場速戰速決的戰爭勝利來提升威望,推進其國內改革。歸根結柢,特朗普目前推行的是一場新時代的「列根─戴卓爾革命」,是對2008年奧巴馬首次勝選以來,甚至是911事件以來美國經濟社會的顛覆性全面改革;為此,他格外需要超強權威,而對外戰爭勝利對奠定政治家政績、歷史地位從來就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作為列根和戴卓爾夫人的熱烈崇拜者,特朗普及其核心班子不會看不到速戰速決對外戰爭勝利對列根和戴卓爾夫人樹立權威、成功連任和推行全面改革、重振本國軍民民心士氣的作用。
學列根戴卓爾 藉戰功推改革
列根首次執政是1981年,1983年便出兵格林納達,1986年發動「黃金峽谷」行動突襲利比亞,而且為繼任者布殊出兵巴拿馬捉拿諾列加(1989年)奠定了基礎。正是這些「外科手術」式速戰速決戰爭勝利,為推動美國社會走出越南戰爭失敗後的沮喪、進而推行列根的全面改革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戴卓爾夫人能夠持續鐵腕推行她那得罪人,甚至可說是不得人心的改革,關鍵也在於鐵腕決斷用兵萬里之外贏得福克蘭戰爭勝利,為她贏得了壓倒性的政治權威。
今天,儘管特朗普自從政壇出道以來立場最鮮明的政見之一便是孤立主義傾向和反對大規模對外戰爭、推動外國政權更迭,今年他第二次上台以來也樹立了戰略收縮政策取向,但總體戰略收縮決不等於在所有局部區域都是如此,他也從不反對在有利可圖且自覺有把握時發動類似1986年「黃金峽谷」行動的「外科手術」式戰鬥,速戰速決;2020年初「定點清除」擊斃伊朗伊斯蘭革命衛隊聖城旅司令蘇萊曼尼,就是特朗普拍板的出人意料的典型範例。
縱覽特朗普多年來在執政和競選中的政策主張,他主張和推行的美國戰略收縮,是整體減少美國對外承擔的國際義務,轉而築牢自家藩籬:首要的是重建美國國內實體經濟、特別是製造業和社會治安基礎,從跨越大洋大規模用兵萬里之外轉向增強國境防衛,堵截、杜絕非法移民湧入,其次是鞏固其北美、乃至整個西半球「後院」,委內瑞拉正在他要鞏固的臥榻之側「後院」範圍之內。而且,自1998年12月查維斯勝選以來,委內瑞拉奉行反美政策已近30年,與古巴並列西半球反美兩大「刺頭」國家,且其幅員、資源等條件遠好於古巴,美國政壇各派普遍有着強烈的內在動機要拔掉這根「刺」。
肅毒掃黑驅偷渡者出師有名
同時,美國國內局勢和6月份對伊朗「十二日戰爭」勝利的先例又進一步激勵了特朗普用兵委內瑞拉的慾望。隨着加州通過有利於民主黨的選區重新劃分法案,民主黨在紐約等地方選舉中獲勝,在狙擊特朗普施政的「司法戰」中取得數場小勝,以及美國國內經濟壓力上升,特朗普及其班子有着強烈的動機要通過對外「政績」以穩固國內政治鬥爭中自己陣腳、進而反攻。
特別是從2016年特朗普首次勝選後,就有奧巴馬政府官員在大牌主流刊物公然呼籲對特朗普政府發動軍事政變,到近日多名民主黨議員公然號召美軍抗命不服從特朗普政府,都暴露出來特朗普政府、乃至美國政體面臨現實顛覆性風險,進一步加大力度整頓軍隊,勢在必行。而要做到這一點,特朗普政府又需要對外軍功加持。
同時,「十二日戰爭」獲勝,並進而有力推動《大美法案》成功闖關,也必然被特朗普及其班子視為成功先例。在這種情況下,從各方面情況來看,委內瑞拉及其馬杜羅政府是特朗普及其班子、美國動武立威的「合適」對象:
有「肅毒」、「掃黑」和「驅逐非法移民」的理由,在美方看來「師出有名」。而且,由於數年來委內瑞拉非法移民在社交媒體上高調炫耀享受美國高額補貼不勞而獲,且利用美國白左法規不斷「合法」強佔美國公民房產,外加製造了一些強姦、殘殺美國公民的惡性案件,對委內瑞拉動武,有利於激發美國社會同仇敵愾之心,贏得國內政治支持。委內瑞拉國土面積91.64萬平方公里,2024年人口約2840萬(世界銀行數據),遠超列根和老布殊打擊的格林納達、利比亞和巴拿馬,與戴卓爾夫人打擊的阿根廷相當。
委內瑞拉國內經濟和社會治安管理混亂,民生困苦,政治反對派影響力相當大,對委內瑞拉動武時有望贏得較多「帶路黨」內應,戰後建立新政府、重建秩序把握較大。
委國通脹嚴重 鄰邦樂見倒台
委內瑞拉與周邊國家關係不佳,特別是向現在圭亞那管轄下約15.9萬平方公里的埃塞奎博地區提出主權要求,數度劍拔弩張,雖然讓馬杜羅競選時收穫了一時之利,但也埋下了鄰國、至少是部分鄰國樂見其倒台的禍根。
委內瑞拉危局的不同走向結局,對美國戰略和國際格局影響不同。一種結局是雙方開戰,美軍速戰速決擊敗委內瑞拉,並迅速建立新政權,重建秩序。這種結局對美國和特朗普政府而言是最優結果,對全球格局而言將大大穩固美國的西半球霸權,進而推動特朗普政府在世界其他區域力推的構想。一種結局是馬杜羅屈服下台,美國兵不血刃贏得勝利。這種結局對特朗普政府是第二理想的結局,不如上一種結局之處是沒有實戰選拔美軍指揮人才的效果。
還有一種結局是美軍轟炸委內瑞拉,但未能迫使對方屈服,這種結局將重挫特朗普政府和美國的威風。如果美軍在委內瑞拉陷入曠日持久地面戰泥潭,甚至重演豬灣登陸、阿富汗、伊拉克覆轍,那對特朗普政府及其MAGA將是毀滅性打擊,對美國「威望」將是重創。
從新冷戰國際鬥爭的視角來看,第三種結局當然對我們最理想的,問題在於委內瑞拉馬杜羅政府有沒有頂住美軍轟炸,甚至將美軍拖入持久地面戰泥潭的能力,對此我們不宜期望過高。單就經濟混亂、民生困苦一點,這個國家連續多年經濟萎縮,年通貨膨脹率已經連續十多年未曾低於兩位數,連續兩年每年上漲百倍乃至600多倍,我們能指望這個國家有強大社會凝聚力,抗擊美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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