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建築師---蓋瑞

以叛逆顛覆傳統

建築界畢卡索 全球留印記

一名建築師一生有一個代表作，足以名留千古，何況傑作遍布全球，兼且成功打造多個城市的著名地標，難怪解構主義大師蓋瑞（Frank Gehry, 1929－2025），被譽為「建築界畢卡索」。上周五（5日），他在美國加州因病離世，終年96歲。

由古根漢美術館、「跳舞的房子」，到本港東半山豪宅「傲璇」，他擅用扭曲線條，打破傳統框框，並謂：「我始終在反抗一切。」他抗拒特定時期所謂的「XX」建築風格，從不為自己設限，儼然在平行時空創造出另一個大千世界。

原名Frank Owen Goldberg的蓋瑞，1929年生於加拿大多倫多工人家庭，二戰結束後隨家人移居美國洛杉磯，為免受當時的反猶太主義攻擊而改姓。童年時，他在外公的五金舖負責補貨，啟發日後對建築工具的喜愛；同時，外婆每星期從街市買活魚回家，成其作品融入「魚」意象的重要伏筆，「我會跟那條魚玩一整日，直至外婆把魚劏了，然後做成『猶太魚餅』。」

上世紀四十年代中，他與酒鬼父親在家中爭吵，後者突然心臟病發，此後再也無法百分百康復，醫生甚至警告「無法捱到下一個冬天」。於是，全家人決定南下氣候較溫暖的「天使之城」洛杉磯，每月花50美元租住狹小公寓，他憶述：「大家一起開收音機聽古典樂，或妹妹拉小提琴，就是我們僅有維持尊嚴的方式。」

蓋瑞在建築界絕對大器晚成。短暫兵役結束後，他在1952年與首位妻子Anita Snyder成婚，獲太太資助完成大學，起初修讀陶藝，後來認識了現代主義建築師索利安諾（Raphael Soriano）而改讀建築。畢業後，他由打工仔起步，1962年自立門戶，早期作品平平無奇，於是嘗試在建築以外尋找新靈感。

「那些藝術家朋友住在工業大廈或倉庫，不斷進行空間大改造，如此自由自在，我也想那樣做。」蓋瑞多年後承認，當年「廢物利用」一切也是順其自然，「我只想用被街坊遺棄的物料，如草皮上有五六輛被拆的汽車，或者別人後院沒用的鐵絲網。」

回首「建築界畢卡索」在六十年代中與七十年代初時期的風格，建築史學家班漢姆（Reyner Banham）直言：「那些是完全違背『文明生活』規則的作品。」1966年，蓋瑞與「有恩於他」的首任妻子離異，1975年迎娶Berta Aguilera，事業隨之起飛。

畢爾包效應

1978年，他把加州一幢平凡木製平房大改造，包上膠合板、波紋金屬等粗礪材料，打造成貌似未完工的住宅，如同爆發「世代衝突」，捕捉當時美國社會的「撕裂感」，被視為顛覆傳統的早期解構主義代表作。1989年，他榮膺建築界最高榮譽的「普立茲克建築獎」（Pritzker Architecture Prize），一舉成名天下知。

蓋瑞的設計如同建築界美畫，除了「跳舞的房子」，1997年落成的畢爾包古根漢美術館（Guggenheim Museum Bilbao）可說震撼全球。這座建築以鈦金屬板為「外衣」，使用石灰岩和玻璃結構，配合弧形牆面，獲美國後現代建築大師菲臘莊臣（Philip Johnson）形容為「當代最偉大建築」，甚至催生了「畢爾包效應」（Bilbao Effect），間接協助因工業式微而陷入困境的古城轉型。

不規則設計

他敢於挑戰傳統平衡、幾何的觀念，常用不規則、扭曲、傾倒等設計風格，一系列名作包括巨型銀色不銹鋼板交錯的洛杉磯華特迪士尼音樂廳（Walt Disney Concert Hall）、擁有玻璃船帆的巴黎路易威登基金會（Fondation Louis Vuitton）、西雅圖流行文化博物館（Museum of Pop Culture）等，天馬行空的建築，令人過目難忘。

作為殿堂級建築大師，他在東亞亦留下足跡，如本港司徒拔道的螺旋形豪宅「傲璇」，外露支柱像隨風搖擺的蘆葦，還有屯門醫院銘琪癌症關顧中心，以及今年5月台中動土的「醫藥大學美術館」等。「既不是美，也不是醜，而是一種令人不安又滿足的感覺，你在其他空間是永遠不會體驗到的。」菲臘莊臣說道。

儘管蓋瑞早已名利雙收、榮譽無數，但晚年依然熱愛「呢份工」，年過八十堅持親自操刀，並在多間大學任教，「進入建築界，無非是為了令世界變得更美好，令一個地方更適合人們居住和工作。」他在2012年受訪時一席話，今日看來實在發人深省，尤其是對那些只顧偷工減料的業內害群之馬。

半山豪宅「傲璇」

跳舞的房子

蓋瑞筆下的建築傑作不勝枚舉，其中坐落捷克布拉格新城區「跳舞的房子」（The Dancing House），如今已成為遊客必去景點，造型彷彿是男女翩翩起舞，與周圍格格不入，難怪落成初期備受非議。

「跳舞的房子」由蓋瑞連同克羅地亞裔捷克建築師米盧尼奇（Vlado Milunic）聯手設計，暱稱Ginger and Fred，名字取自美國傳奇舞蹈拍檔Ginger Rogers與Fred Astaire，於1996年落成，獲《紐約時報》評為「在狂野的芭蕾舞中擁抱結合」。這幢7層高建築物，前身於1945年二戰時被美軍摧毀，重建時背後金主是「荷蘭國民人壽保險公司」，主要用途是辦公大樓，二樓後來改造成酒店，現時亦有餐廳、酒吧等。該建築的外觀充滿動感，淺藍玻璃帷幕如隨風舞動的裙襬，底部分岔的柱體則像舞者雙腿，藉此營造出立體感。

初落成捱批

不過，「跳舞的房子」落成初期曾遭受狠批，原因是其外形與布拉格城中的巴洛克式、哥德式等古典建築群格格不入，被指「畸形突兀、標奇立異」，但今日反而象徵着創新與開放，間接說明了走得太前的審美觀，有時會遇到阻力，只有時間能夠證明對錯真假，真金不怕洪爐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