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殺案應該到此為止了」,隨着大偵探波洛這句熟悉的口頭禪,由英國導演肯尼斯.布拉納執導的二零二二年版《尼羅河謀殺案Death on the Nile》早前與觀眾見面,儘管影片有飾演「神奇女俠」的蓋爾.加朵擔綱女主角,但似乎口碑和票房皆強差人意。
作為推理小說的一代經典,《尼羅河謀殺案》迄今已被三度搬上銀幕,雖然幾版電影均使用相同的懸疑賣點:表面上人人都有殺人動機,偏偏真兇有着無可辯駁的不在場證明。但無疑一九七八年版影片最為出色,導演借助多角度、多側面和大量閃回鏡頭,以及細膩的人物刻畫,表現了大偵探波洛無比縝密的思維邏輯,他抽絲剝繭般的破案過程也讓觀眾大呼過癮。
相較之下新版《尼羅河謀殺案》過於平鋪直敘,尤其缺少了解謎的過程,而這恰好是小說原著的靈魂,也是閱讀的最大樂趣所在。用該書作者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話說,每一個細節都是破案的線索,經常被稱作是直覺的事物,其實是一種以邏輯推理結論或經驗為基礎的印象,這正是大偵探異於常人之處。綜觀阿加莎六十多部推理小說,大偵探解謎幾乎貫穿了始終。
仔細分析阿加莎的作品,會發現她極擅長製造懸念,並開創了多種經典推理模式。最著名的當屬暴風雪山莊模式,即在一個不能逃離的空間,眼看死亡步步臨近卻無計可施,唯有在恐怖和絕望的煎熬中坐以待斃。代表作首推小說《無人生還》(And Then There Were None,又譯《孤島十命》),書中講述了十位互不相識且心懷秘密的人受邀來到一座孤島,很快他們就發現這是死亡之局,陸續有人離奇死去,每當死去一個人,桌上擺放的十個印第安小人偶就會消失一個,直至十個人無一生還。此書堪稱推理小說的巔峰之作,後世雖有很多模仿之作,但都無法超越。
如果說《無人生還》創造了案中人悉數遭害,那麼小說《東方快車謀殺案》則首創了涉案人皆為兇手。在東方快車上的十五名乘客,除去死者美國富豪和大偵探波洛,剩下的十三個人基於個人恩怨集體參與了謀殺。與此同時,小說不論從「移動的火車」的場景設置,還是到「兇手不止一個」的案情鋪排,在推理小說史上都獨一無二。
阿加莎在《羅傑疑案》(The Murder of Roger Ackroyd)中也開闢了一種敘述性詭計的先河,即小說以第一人稱視角切入,「我」既是講述者也是案件親歷者,從而給讀者造成錯覺,認為案件與「我」無關,但隨着其他嫌疑人一一被排除,讀者才恍然大悟,作為講述者的「我」才是真兇。這類敘述方式在文學史上頗為罕有,難怪有人說,阿加莎用三部小說便構建了一個全新的推理小說世界。
更增添阿加莎傳奇性的,是她也曾當過現實懸疑事件中的主角。一九二六年冬天,她神秘地失蹤了十一天,真實原因迄今是個謎。當時有人在伯克郡發現阿加莎的汽車被遺棄在郊外,車內散落着衣物和駕照,待警員到場調查和展開多日搜尋後,阿加莎仍蹤跡全無。直至十一天後她才戲劇性地現身於約克郡一家「老天鵝旅店」(Old Swan Hotel),可對於發生了什麼卻沒有任何記憶。外界揣測她可能受丈夫有婚外情和自己母親死訊的雙重打擊,選擇離家出走。但也有人懷疑她是刻意安排,比如汽車遺棄地點的附近,有個名叫「寂靜池」的水塘,就曾出現於阿加莎的小說,書中人物也於該水塘溺死。一九七九年上映的電影《阿嘉莎》,便以此次事件為背景所改編,當年她藏身的旅店如今也成了偵探迷的打卡點。
或許是老天對阿加莎的補償,在她與小自己十四歲的考古學家馬洛溫爵士再婚後,事業邁入另一高峰,幾十年間寫下了大量小說和劇本,並塑造了波洛、馬普爾小姐等經典大偵探形象。她的成功也激勵了不少後起之秀,比如寫下《喜鵲謀殺案》的英國小說家安東尼.霍洛維茨曾說,自己是讀阿加莎的書長大的,在構思犯罪手法上阿加莎應名列榜首。就連《哈利.波特》作者J.K.羅琳也曾以筆名發表過偵探小說,她說之所以喜歡寫推理,因為可以從中講述不同的故事。
英國在歷史上湧現過一大批優秀推理小說家,包括英國偵探小說之父威爾基.柯林斯、創造了福爾摩斯的柯南.道爾等,但處於兩次世界大戰之間推理小說「黃金時代」的阿加莎,無疑是最傑出的代表之一,其作品被譯成上百種文字,外文譯本總數超過莎士比亞,從這個意義上講,她的推理女王稱號實至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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