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2年3月26日 星期六

「科學」也有玄

 

作為一個退休理科教師的人,過去十年在博文中發了一些牢騷,但從來不懂得怎樣反饋,所以是一個煩人,一個無用的茶煲。不過,有幾條題目,我是開燈熄燈地把玩了好幾十年,有時用來自娛一下,能力倒還是有的。我閒來看看別家出手,倒有笑得人翻馬仰的時候。

譬如說,電視台很喜歡做一些風水命理之類的節目,理由無他,乃因為多人看。不過,製作這種節目的動機,一如其題材本身一樣,非常之玄。那是因為它一方面很受歡迎,一方面也頗遭非議;我不能夠說這類節目很有爭議性,因為這樣說,會做成一種抬舉的語氣,那並非我的原意。這種節目一方面受歡迎,一方面被非議,兩方的支持者,其實都沒有對對方的題目有足夠認識,甚至對自己的題目也沒有足夠把握,頹兵交鋒,自然不能提供什麽精闢的見解和闡明立場,人云亦云者多。故此,正反兩方出言,都只表現出其虛偽和非理性。這種精神模糊的虛妄狀態,反映於這種節目完場時,總要打出一行「玄學並非精準科學」的字樣。

這行字句本身就已經很玄。為什麼要說「 玄學並非精準科學」?

為什麼不說「 玄學並非科學」?為甚麼不說「 玄學並非哲學」?

或者「 玄學並非人類學」?或者「 玄學並非心理學」等等等等卻偏要和科學掛鈎,還要加上「 精準」一詞,然後再掛上一個負值。真玄!

其病源很容易確診,道理也實在簡單。我讀那些坊間的命理書,由清末讀到近年,江湖術士都前仆後繼地說要把玄學科學化,而也果然有些傻呼呼的才子、文化人和作家們,拿着三幾招式的科學說便陪他們胡鬧。為什麼要說三幾招式和胡鬧?因為雙方都沒有弄清楚題目(Subject Matter)就混戰,顯然也沒有認識清楚什麼叫做事情的管轄權(Subject-matter Jurisdiction)。搞命理的人熱中搞預測,如果命理學有任何能預測的功能和成就,其處理對象都是對人,不是機器。人是有文化活動的動物,文化活動呈現的是一個開放而動態的系統,人的行為可以隨某種形式(Pattern)和模型(Model)而再現,但不存在方程式的、可重複的「 精準」預測。

一部科技產品如洗衣機者,可以讓人準確預知其行為,人便很不可能。大概我們都將一條研究人的題目,理解成研究智能邏輯洗衣機的準確功能一樣地胡鬧了。

我學過一點物理,也學過一點點命理,但最不願意和別人爭辯,尤其是和那些聲稱只持科學立場的人爭辯,他們的人文學科修養一般都貧乏。

至於那些強調精準科學為絕對價值的人,大概也不是怎樣真正懂得科學的人,並且往往只是崇拜科技產品的小人。你聽過有條精準的程式教人做思想家、哲學家、藝術家、領導家、策略家沒有?只有富士康的在線員工和差利.卓別靈才會做那些重複而精準的事。科學精神才真的玄得很。十七世紀德國數學家萊布尼茨會說:如某些問題老是解決不了, 便不如「 斷估」。我的偶像愛因斯坦會說:科學要有想像力。人類今天有宇航飛行,便要多謝一個叫做達文西的傻瓜,幾百年前便每天看着鳥兒發白日夢想飛。我們也許不能想像,中國的兩彈一星元勛之一錢學森會叫人要有靈感思維。當然,我們也會視而不見,亦從不深究去理解,為什麼電視的科學頻道要叫做「 發現頻道」(discovery channel)而非什麼精準重複頻道。為什麼諾貝爾要將得科學獎的條件定為贈予有發明、有發現的人,還要頒一個毫不實用的文學獎,而近年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拉美作家,寫出的作品還要有一種叫做魔幻寫實的風格。

電影《伊利莎伯女皇:黃金年代》中有一個角色叫做約翰、迪依(John Dee),是一位數學家、天文學家、博學者,並且跟隨當時的博學風氣,也占星。電影中有一句對白是他對女皇說的:「 占星學依然是一門藝術而非科學」。我不知道這句對白,是原出於迪依之口,還是後出於編劇之手,無論如何,兩者的思路都很清晰,即知道某些科目,一路來都屬於人文學科和藝術領域的。這條思路,在頭腦清晰的人裏,從來未曾模糊過。美國西點軍校流行過讀《 孫子兵法》 英譯叫做The Art of War,而非什麼勞什子的「 精準科學」,雖然西點軍校可以連繫至精準的船堅炮利。

李察.道金斯(Richard Dawkins)是一名科學家,無神論者, YouTube 上有一條短片,記錄他如何向宗教宣戰。他說宗教和科學不能並存,因為對上帝的信仰經不起科學的審視。
但宗教仍然如此受歡迎,因為它就像一種病毒,具有傳播自身的天生慾望和各種症狀,比如在沒有任何科學證據的情況下相信事物,以不同的信仰判斷人。就像一個成功的基因一樣,這種文化現像或模因具有使其可能被傳遞的特徵,例如被音樂或藝術所採用,或者威脅非信徒將被處死。
道金斯的思想在傳播方面非常成功。如今,他對無神論的看法比他對進化論的研究更廣為人知,儘管在圖書銷售方面,他要趕上聖經的銷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也許他應該嘗試一些病毒式營銷。他聲討教廷,用的是道德責難,事件包括教宗的納粹思想及其包庇教會內戀童醜聞的行為,那是認識清楚事情主題的管轄權(Subject-matter Jurisdiction)的理性取徑。同樣,如果要責難命理迷信,從道德價值、人生價值、通識的優劣上着手,便已經有大展拳腳的空間。牛頭不搭馬嘴的爭辯,只顯見雙方都在行使老掉大牙的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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