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的啟發

早前朋友在面書提及中國歷史上一位名人叫抹撚盡忠，惹來很大迴響，理由不解也明。這樣的心態觸起我對他產生不明的感受。另一方面，也想說得正經點，鑑古知今，或者亦能啟發大家。

抹撚盡忠（？－1215年），姓抹撚，本名彖多，也作永中。金朝將領，屬女真族，上京路猛安人。抹撚乃女真族的姓，無足為怪。他在《金史》卷101有傳記，算得上金朝支柱棟樑，可惜仍無法改寫國家被蒙古蠶食至滅亡的大趨勢。值得深思在抹撚盡忠一生：《金史》說他「進士第」，即科舉出身，經考轄表揚他廉潔能幹，升為山東按察副使，擔任山東按察副使時，因虛報糧田豐收，被降職為虢州刺史，後來改任乾州刺史。其後隨平章政事仆散揆攻南宋，為元帥右監軍完顏充屬下經歷官。經過幾埸戰爭當過元帥，封過申國公，可惜其後被尚書省誣告謀叛，以棄中都南奔之罪，被金宣宗誅殺。

一個被『表揚廉潔能幹』，但轉頭就「坐虛報田稼豐收」，虛報地方收成而貶官，被派去攻南宋，又當過元帥，終極被皇帝誅殺。上落如坐過山車；抹撚盡忠豈非廉能嗎？怎麼卻造假？他盡忠嗎？卻又被誅殺！

好心做壞事

其實並不矛盾，這是管理的通病。朝廷鼓勵生產、獎賞能振興農業的地方官，但穀物收成端賴氣候，歉收無可奈何。正因為抹撚盡忠進取望紮職，篤靚盤數，卻又因為他廉潔，如果他奸，大可照向居民橫徵暴斂填氹。抹撚盡忠沒有，於是被揭發虛報。他上戰埸，建功立業，盡忠而棄諸妃，自率姬妾棄城南奔，至南京，得罪權貴被誣告謀叛，終於被殺！成也盡忠，敗也盡忠，好心做壞事。

獎賞制度看似合理，偶爾好心做壞事。

當年住在大學宿舍時迷上《射鵰》，為了知道完顏洪烈是何許人物，到拉記借金史史書，學識「宋遼金元關係」，其中認識完顏亮（1122-1161）的傳奇，他是金朝暴君，憑篡弒奪位，好大喜功南侵宋朝，兵敗身死，死後廢除帝號。《射鵰英雄傳》提到：完顏洪烈盛讚完顏亮「是咱們做子孫的人所當效法的」，楊康從旁附和。完顏洪烈是杜撰的金朝末年皇子，楊康認賊作父，小說家之言本不必深究，但金庸既如此設定，作為權貴，豈會轉軚歌頌廢帝？金庸亂作嗎？觸發我反思，後來披閱文獻，金朝才子劉祁（1203-1259）著《歸潛志》，亦推許完顏亮。《金史》裏，末年也記載了一些對完顏亮的平反聲音。

關鍵在「末年」兩字，「末年」即一個朝代或一個君主統治時代的最後一年或幾年。在完顏亮窮兵黷武，當代人深惡痛絕，但完顏亮死後，金國再沒大規模南侵宋朝，偃武修文的結果，倒愈加腐化，坐以待斃，終於遭北方蒙古及南方宋朝夾擊而亡（即使經歷抹撚盡忠等人的掙扎）。若你是完顏洪烈或劉祁，眼見國運頹唐，撫今追昔，會否寧願仰慕完顏亮的敢作敢為呢？完顏亮固然非善類，此一時彼一時，在積弱的後輩看來，卻是豪氣干雲的大英雄啊。我的觀點就是如此，他是暴君？又是大英雄？究竟殺完顏亮是好事抑或壞事？憑藉好心抑或壞心？

俄羅斯現象

近年，死亡遊戲「藍鯨」在各國社交網絡蔓延，遊戲玩家以青少年為主，需要逐步完成「藍鯨」提供的自殘任務，然後在第50天，自殺。受害者逐漸被洗腦。該遊戲格言稱「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都以『S』打頭：Saturday（星期六）、Sex（性）和Suicide（自殺）。」電腦勒索軟件「想哭」只能破壞你的電腦系統，付了贖金便可以還原，但「藍鯨」的贖金卻是你的生命，至少80人死在這場全球範圍的瘋狂「遊戲」。索命「藍鯨」，德國網友戲稱為「俄羅斯現象」，設計這類軟件者究竟意欲何為？是否一副壞心腸？

此外俄羅斯現象亦解釋到戈爾巴喬夫（1931-）推倒鐵幕：戈爾巴喬夫於1990年獲頒諾貝爾和平獎，為何竟被百姓冷落？朋友，真正國情，外間人未必感應到。「和平」代價換來蘇聯解體，國力下降。憋氣夠久了，普京出兵烏克蘭，收復「舊疆土」，重振聲威，頗受國民議會所支持，此戰並非毫無得著。

好心做壞事，壞心腸可視為好事，政治加上時移世易，千秋功過，誰說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