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4年6月24日 星期一

法國電影雜談

鄰居「朝聖」
「她把生命中的每一秒,都奉獻給一個字——愛!」導演李路殊如此形容安諾艾美。她晚年居住在巴黎蒙馬特的Impasse Girardon,蒙馬特的意思是殉道者山,即天主教的主教聖丹尼(Sainte Denis)被羅馬人斬首之處,相傳他站起來捧着頭顱,走到現今Impasse Girardon所在地才倒地身亡。
安諾艾美死訊傳出後,居所附近不時出現人群,84歲的女鄰居丹尼爾表示,自己專誠來「朝聖」:「我是她的粉絲,聽到噩耗十分難過。她美麗、寬容、聲線柔和。一個8月的早晨,我有幸碰到她,不像附近板着臉的明星們,她對我笑,甚至提醒我:『當心別踩中狗屎。』」
安諾艾美後期接受訪問時,不喜歡記者問年齡。電影監製Charlotte de Turckheim透露,晚年的安諾艾美對上鏡欠缺自信:「2011年,拍攝Mince Alors!時,我花很長時間說服她演出母親角色。她擔心脫節,再也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再鋒利的刀都有生鏽時,再漂亮的花也有凋謝時。「她身為許多演員的典範,居然也會懷疑自己,我當時真的很感動。她簡直是逆齡生長,80歲卻演活30歲的母親,依然光芒四射。」德國《世界報》報道安諾艾美死訊時,借用電影《美女與野獸》的戲名,小標題是Die Schne und der Film——美女與電影。
 
野獸與美女
梅爾維爾1949年電影《海之沉默》及其原著小說,只有3個角色。農莊主老人和姪女全片保持沉默,連姓名都沒有,切合主題,卻非主角;真正主角是寄居農莊的納粹軍官韋納,他不斷在片中吐露心聲。韋納聲稱:自小最喜歡的童話是《美女與野獸》。有趣的是,《美女與野獸》法文原著是La Belle et la Bete,韋納口中的德文譯本卻叫Das Tier und die Schone──《野獸與美女》。是否所有德文譯本都是野獸先於美女?它是法國的傳統民間故事。第一本出版物是法國女性加布里埃爾·蘇珊娜·德·維倫紐夫 (Gabrielle-Suzanne de Villeneuve) 的改編作品,於 1740 年發表在 La jeune américaine, et les contes marins 中。這反過來又借鑒了喬瓦尼·弗朗切斯科·斯特拉帕羅拉(Giovanni Francesco Straparola)童話集(《歡樂之夜的豬王》,1550-1555 年)中的圖案。
然而,比維倫紐瓦的第一個版本更著名的是法國作家珍妮-瑪麗·勒普林斯·德·博蒙特 (Jeanne-Marie Leprince de Beaumont) 於 1756 年在 Magasin des enfan[t]s, ou dialogues entre une sage gouvernante et plusieurs de ses élèves 中出版的刪節版。同年,德文版以《兒童教育指導雜誌》為題出版,由作家約翰·約阿希姆·施瓦貝(Johann Joachim Schwabe)翻譯。這個故事的標題是《美女與野獸》。一個童話故事。
從戲劇角度看,美女是紙板角色,意思指:她並非一個有優點和缺點的立體角色;認識野獸前,美女已是個沒瑕疵的正面人物,從頭到尾同一性格,沒變化、沒成長。反之,野獸是故事的「戲劇英雄」(Dramatic hero),意思指:他由暴躁、暴戾、自我中心、缺乏同理心、有點虐待狂的角色,成長為好男人!
《海之沉默》的隱喻,以韋納為野獸,姪女為美女。影片及原著中,韋納雖是納粹軍官,卻是個有文化修養的作曲家,彈得一手巴哈的賦格曲;他酷愛法國文化,讀遍伏爾泰、盧梭、雨果、柏格森等著作。他在家鄉本有未婚妻,但嫌她天性殘忍,會捉住叮她的蚊子,扯斷所有蚊腿,遂跟她分手。韋納讀《野獸與美女》,夢想一朝娶到法國美女,子女兼得德國和法國文化精粹,牡丹綠葉相得益彰,人生便無憾矣!此所以他隨德軍到法國,堅持要住在類似他家鄉的農莊。
韋納在農莊住了半年,毫不介意老人和姪女以沉默杯葛他。假期他去巴黎,跟同是納粹軍官的好友見面,得悉納粹意圖毀滅法國文化;他心碎了,美夢醒了,回農莊道別,告訴兩人自己往東線作戰,這等於「去地獄」!梅爾維爾既藉此譴責納粹,亦刻畫一個理想主義青年的幻滅,提升了電影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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