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後上班,大家見面的問候語都是「陽過了嗎?」十之八九「陽康」了。也有個別親友同事一直堅定「陰」着,自己也不知咋回事,瞎猜可能陽過了自己沒感覺。大家笑稱,這體質,當「疫苗原材料」槓槓的啊。
二○二三年剛過幾天,遇見何sir,他說家裏兩位老太太健康都出現問題;一個急診住院,一個「陽」了──他的母親在養老院幾個月沒出門,也「中招」了。
經歷了「陽」帶來的變故,對於老人格外不放心,心裏着急擔心,嘴上還得安慰母親,羅列出好幾條寬心話:母親是養老院從老人們到工作人員中最後一個「陽」的。我說老太太真能扛,單槍匹馬闖進了「決賽圈」,妥妥的「養老院第一名」──此其一。其二是,養老院樓上樓下左鄰右舍的「陽」老人住院的住院、回家的回家,母親所在這層樓,只剩下她一位老人和一名「陽康」的護理員,無意中母親得到了一對一的服務。其三是,這時候「陽」,春節就可踏實些了,可以安心過年。
嘴上一二三數着這些「好」,寬慰母親,其實何sir內心裏實在牽掛忐忑,夜裏睡不好,一醒來總要拿起手機看看是否有母親的消息。每天早中晚問母親情況,隨時諮詢協和醫院的朋友曹博士,又追加快遞了一些止咳藥和抗原檢測包。感謝曹醫生!再忙也會抽空回覆指導用藥,我們能夠在不去醫院的情況下,從容應對。
何老太自己挺鎮定,既不特別恐慌,也很重視,說是有之前寄去的藥和血氧儀,有底氣,「手中有糧,遇事不慌」,聽親人遠程叮囑,症狀發起後吃退燒藥喉片、喝VC水。「陽」的第三天早晨,開始服用他的弟弟輾轉託寄來的「特效藥」。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但始終人間清醒。每天兩次服藥、間隔十二小時拿捏得準準的。果然,出現症狀五天、連續服「特效藥」兩天後,體溫逐步下降,從攝氏三十八點七度降到攝氏三十六度,血氧保持在九十五以上。又按方子「甘草+乾薑」,託護理員買來原料,加了紅糖煮水止咳,覺得喉嚨舒服,便「請客」,讓「陽康」正在恢復中的護理員也盛了一杯喝。
老太太到哪裏都人緣好,思維清楚、乾淨體面,養老院從院長到服務員都叫老太太「阿姨」,說她大氣又和氣,誰都樂意幫助老太太。作為樂團長老,各組成員陸續上門看望,慰問春節,老太太一高興,精神面貌也好了,身體指數繼續保持向好的優良狀態。一時間,家人微信群一改之前「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憂心忡忡,「海內外」一片歡呼雀躍。
這陣子暫停防疫限制,還是習慣早早到辦公室,天色尚暗,夜燈未熄。微曦中,一輪圓月清晰可見。收拾妥當,一抬頭,天光初放,幾朵半開小雲叩窗,好像在問候「你好嗎?」又飄向太平山巓,輕盈俏皮。頓時,好像聽見心頭嘩的一聲,有什麼東西散化,心情一下子輕鬆了。
忙跑到樓道窗口:只見東方一片魚鱗紋祥雲,如扇貝狀展開,撲面綻放,下邊的厚雲像一隻振翅欲飛的天鵝,太陽在「天鵝」頸項處,如一顆閃閃發光的玉墜。近處遠處的樓宇在晨曦中若隱若現,都市初醒……同事從西邊辦公室跑過來,忙不迭地拍照,一邊拍一邊口中念叨:大片兒,大片兒……
原來,剛才問好的那幾團小雲朵,就是從這一大群裏悄悄溜出來閒逛的。
一番忙碌之後,再望窗外,一朵雲都不見了。天空又是一張如這座城市一樣的端莊臉。
一個上下班,見證了天色的明暗轉換──從黑到亮,再從明到暗。心情也似乎一點一點點亮,再一寸一寸平歇。
午後去醫院探望親友,回來步行。走過維多利亞公園……已過小寒,冬月正深。於向陽處的街頭行走,竟也陽光耀眼、微汗蒸騰。街上還是行人寥寥,維園望過去天后,聞到冬日特有的小食和烤栗子的香味。
現代都市裏,尋常煙火早已是罕見之物。在我的感覺裏,兼具現代香氛與市井煙火的大都市,好像只有香港,大俗大貴,不愧稱為美食天堂。
下班高峰時段,道路又開始擁堵。與其說是人間煙火,不如說是人間勞碌。星級酒店豪華的大廳前,停放着快遞小哥的送貨電單車,畫面有點違和感。來來往往奔波的人們,托起生活的沉重,支撐着泱泱人氣,人們自己不覺得,其實他們有多麼堅忍可敬。
親友開始約春節聚會,先確定是「陰」是「陽」,再一番唏噓感慨。瓊丹姐如往年一樣,寄來她手繪的生肖掛曆,小兔子靈動可愛。老友們好幾年未見,但一片舊誼溫情,是暖暖的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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