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大腦

由克里米亞半島通往俄羅斯本土的克里米亞大橋，於上周六有貨車行駛時發生爆炸，導致部分路基倒塌，並波及旁邊一列運油列車而起火。俄羅斯總統普京簽署命令，要求加強保護通過克赤海峽交通通道、供電系統及天然氣管道。普京的大腦，是否如歐美傳媒所形容，是他的智囊杜金？

俄羅斯吃了敗仗？

近日，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接受訪問，評論俄羅斯與烏克蘭戰爭，老人家對俄羅斯軍隊的表現不以為然，甚至說莫斯科在某程度上，已經輸掉了這場戰爭。未知俄羅斯總統普京心底裏是如何評價俄軍的戰績，但是早前種種舉措，似乎讓人覺得他也對軍隊的表現不大滿意。譬如通往克里米亞的大橋被襲，「莫斯科號」被擊沉，導致俄軍多次要陣前易帥，8月撤換了黑海艦隊司令，9月副國防部長又被革職，俄軍更要在烏克蘭戰場上委任新的總司令。
其實俄軍在這場戰爭中，表現一點也不失禮，目前派上戰場的19萬軍人，甚至可以說是超額完成了任務。要知烏克蘭不是小國，擁有的平原面積，在歐陸各國之中居於首位。烏克蘭有4,400萬人口，軍事實力排名，是在世界首20名以內。中國第一艘航空母艦遼寧號的船身，也是由烏克蘭建造。俄羅斯只調動了19萬常規兵力，就去攻打一個擁有數千萬人口的國家，未免有點托大。這場仗開打至今近8個月，烏克蘭不是孤軍作戰，世界各地不少志願軍人都趕去助拳。美、英、德、法幾個國家，更是源源不絕地將各種武器運去支援烏軍。最先進的歐美間諜衞星，也想必是24小時開動，將最新的情報送去基輔，協助烏軍在戰場上做決策。
俄羅斯今仗的對手實力如此強橫，但是這幾個月下來，區區19萬的俄軍非但能夠支撐得住，而且成功佔據了15%的烏國領土。在俄國主導下，日前更透過公投，將上述的烏國土地納入了俄國版圖之中。以此觀之，俄軍在此役中的成績，已經可算是很能交代過去。基辛格卻說俄羅斯是吃了敗仗，他的評價未免過苛吧。

中國電影《戰狼》裏吳京扮演的冷鋒，大腦裝的是愛國主義；俄羅斯總統普京的大腦裝的是什麼？導致他不斷開拓邊疆，繼2014年發動克里米亞戰爭後，今年2月第二度入侵烏克蘭，由於戰事不利，最近似乎想將世界推向「核戰」的邊緣！

腦袋指揮行為，思想左右決策，普京從KGB特工搖身一變成總統，腦裏裝有兩個「國師」的思想，第一個是有「俄羅斯良心」之稱的作家亞歷山大索忍尼辛（Aleksandr Solzhenitsyn），第二個是俄羅斯政治哲學家杜金（Aleksandr Dugin）。

普京對亞歷山大一世、彼得大帝等沙皇推崇備至，有一種強烈的大俄羅斯帝國復興夢，希望俄羅斯回到當年指點江山的時代。亞歷山大索忍尼辛是普京最仰慕的作家，因彼此都有推動俄羅斯民族主義的想法，對西方世界的自由民主思想，嗤之以鼻。

索忍尼辛是推倒蘇聯政權的推手之一，在勞改、流放生涯中，寫下《古拉格群島》、《1914年8月》等著作，影響極大，獲得1970年諾貝爾文學獎，為不少追求民主自由人士所追捧。然而，他上世紀七十年代流亡歐美後，在自由空氣和土地上，態度卻劇變。

復興夢

索忍尼辛看到的盡是自由社會的問題，認為美國是個「失敗國家」，整個社會道德淪亡，過度的新聞自由也侵害人們私隱。經過國外的「悲慘」歲月，索忍尼辛1994年回到俄羅斯，他眼看前蘇聯解體後的國家經濟敗壞，將矛頭指向時任總統葉利欽，甚至拒絕與對方見面。

普京1999年繼承總統職位，索忍尼辛也曾冷眼相待，直至彼此都有復興大俄羅斯的念頭才改變態度。「總統深知國內外的困難，他懂得哪些地方要堅持，哪些要避免衝突。我必須稱讚他的判斷和決策。」索忍尼辛2000年如此評價普京。後來普京加強收拾國內寡頭富豪，索忍尼辛深慶得此明君。

索忍尼辛2008年逝世後，普京親自出席對方喪禮，又在紀念碑前致悼詞，待遇之高更甚於最近逝世的前蘇聯領導人戈爾巴喬夫。索忍尼辛的離去，並沒有令普京腦袋清空，因另一位「亞歷山大」——杜金填補空缺，他主要研究地緣政治，眼界比主張重建俄羅斯的索忍尼辛更廣、更遠，還更大膽和有野心。

索忍尼辛主張將烏克蘭、白羅斯等重新納入俄羅斯，建成大俄羅斯國；杜金提出新歐亞主義（Neo-Eurasianism）。他從上世紀九十年代起透過從政、寫書等宣揚自己的主張，獲大發沙皇夢的普京賞識。杜金在1997年推出的著作Foundations of Geopolitics: The Geopolitical Future of Russia中，詳細列出橫跨歐洲和亞洲的俄羅斯，如何透過地緣政治建立一個大俄羅斯帝國。

杜金提出應將美國和大西洋主義（Atlanticism）趕出歐亞大陸，俄羅斯再透過吞併和結盟重建影響力；至於英國應該從歐洲切割出去；德國方面，則可建立莫斯科-柏林軸心；法國有反大西洋主義的傳統，因此可以鼓勵他們與德國同一陣線。從上述主張，再看近年英國脫歐，俄羅斯透過天然氣加強與德國、法國的關係等，難怪歐美傳媒形容杜金是普京的「大腦」。

第一步

至於普京揮軍入侵烏克蘭，也符合杜金在書中的「治烏」策略，他寫道：「烏克蘭作為一個國家，在地緣政治上毫無意義。俄羅斯應該吞併烏克蘭，不解決烏克蘭問題，整個歐亞主義無從談起。不應容許烏克蘭繼續獨立，除非將他們封鎖起來。」由此可見，杜金認為普京要建立一個歐亞帝國，佔領烏克蘭是第一步。

杜金有藍圖，普京有膽識，最後關鍵是美國儼然淡出歐亞地區。巧合的是，在2月烏克蘭戰爭之前，美國早已進行歐洲的撤軍計劃，在阿富汗撤兵上又狼狽不堪，更令普京認定美國在歐洲影響力已很低。然而，這一切似乎是誤判，普京原以為短期可吃掉烏克蘭，並稱之為「特別軍事行動」，如今變成長期膠著的戰爭。

想像的自己，往往不是真實的自己；獨裁者的帝國夢是美好的，但反抗力量往往超乎他們想像。最終偷鷄不成蝕把米，會否變成戰犯，或民族英雄，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