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ia Callas

歌后Maria Callas受親情愛情折磨

「梅姐」梅艷芳叱吒歌影視三界紅透半邊天的時候，她最為人垢病的老毛病，就是經常遲到。梅姐曾發表過一套「遲到論」：「如果我每次都準時，然後遲到一次，大家就會怪我；如果我例必遲到，但突然有一次準時，大家就會很高興、很驚喜。」她當然是在開玩笑，但說穿了，梅姐也知道，是恃着大家寵她、喜歡她，才會變本加厲地不守時。

安祖蓮娜祖莉主演的新片《美聲歌后：瑪麗亞》（Maria）恰巧有個場面跟梅姐的「遲到論」相映成趣：她飾演的Maria Callas某天早上原定要去排練歌劇，但她遲到了，便向司琴的朋友道歉，對方客氣而機智地回覆：「你是Maria Callas，你沒有遲，是我們都早到了。」人人讓她三分，遲大到也不被責備，Maria Callas到底是何許人？

她是二十世紀其中一位最成功、影響力最大的歌劇演唱家，這位女高音一生傳奇，不論事業抑或個人生活，都充滿傳奇式的起伏跌宕。Maria Callas退休後在健康和心理上飽受多重困擾，致使她53歲就離世；電影《美聲歌后：瑪麗亞》就是集中講述她逝世前的一星期，在精神與體力崩潰邊緣試圖力挽，回望一生。

Maria Callas的首本金曲多是十九世紀意大利劇作家的經典作品，而她其中一個主要的發跡舞台正是米蘭的歌劇聖殿史卡拉歌劇院（La Scala），不熟悉她的人很有理由誤會她是意大利人。這位歌后其實在紐約出生，父母都是剛剛移民到美國的希臘人；這種雙重身份，以及移居漂泊的狀況，或多或少預視了她後來輾轉在歐美多國之間尋找機會和安穩生活的境況。

虎媽催逼

父親是個安份、內向、沒遠大志向的藥劑師；相反，Maria Callas的母親Evangelia是個強硬果斷的剛烈女子。Evangelia自小鍾情藝術，有所想像追求，但終究無法實踐；當了媽媽之後，Evangelia對成名並未忘懷。當她發現小女兒有天稟的美麗聲線之後，就像虎媽一樣不斷催逼，幫Maria找老師訓練，就算年齡未夠也要越級投考音樂學院，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夠成才，在藝術世界大放異彩。

Evangelia極嚴厲的管教，為女兒預早安排好發展道路，對才十多歲的Maria Callas造成莫大心理陰影。終其一生，都對母親懷着極度強烈的怨懟和憎恨。在1956年正值巔峰的她登上《時代雜誌》，在專訪內，Maria Callas主動提起母親曾寫信給她索取100美元，以解生活之急。她不但沒有答應，而且對母親刻薄地反唇相譏：「你有煩惱，別來找我。我也要去工作掙錢，你還年輕可以上班啊。如果你賺不到足夠錢去維持生活，就跳出窗口或淹死自己吧。」

認識Maria Callas的人都知道她不好惹，發怒起來非同小可。她在台上台下，皆貫徹了這種情緒爆發、極盡戲劇性的歌姬作風。《美聲歌后：瑪麗亞》中安祖蓮娜有一句台詞：「歌劇就是我的生命，而歌劇世界裏沒有理性可言。」

五十年代末，當歌唱事業如日中天，遠至亞洲、南美等地都累積了不少樂迷時，美聲歌后卻全心全意追求愛情，未嘗不是同樣毫無道理的選擇。

敗給寡婦

Maria Callas在1957年一個派對上認識資產全球數一數二的希臘船王奧納西斯。縱使當時她已有丈夫，但奧納西斯仍展開猛烈追求。愛情第一的Callas愈來愈置自己的歌唱事業於不顧，與奧納西斯一起消磨的時光與日俱增。據其身邊密朋所言，她是真心愛上奧納西斯的。後來接受訪問時，她提到希望完成一個女人的義務，過一個普通女性的生活；舞台上的掌聲與謾罵，早已厭倦了。1966年，Maria Callas為了盡快回復單身，甚至放棄美國國籍，只保留希臘國籍；因為當時的希臘法例規定，二戰後只有在希臘正教會教堂內行禮的婚姻才屬有效，而她跟前夫在天主教教堂成婚。

然而癡情歌后並未得到圓滿結局，奧納西斯始終沒有迎娶Callas，而且在1968年娶了世界上最知名的寡婦──甘迺迪總統遺孀積琪蓮。據說這10年崎嶇的情路，對Maria Callas打擊甚大；一直到她離世為止，還沒完全放下奧納西斯，對那段以苦澀遺恨告終的戀愛仍耿耿於懷。

Maria Callas自負、孤獨、充滿矛盾，是一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女性和藝術家。當大起大落的人生走到盡頭，到底歡笑抑或悲傷多一點呢？她曾說歌唱事業是母親催逼出來，為此她失去純真無憂的童年；她為母親、樂團、觀眾獻盡生命演唱，又可曾純粹地為自己引吭高歌？《美聲歌后：瑪麗亞》後段就在這點上落墨，讓安祖蓮娜亮麗呈現，一個偉大藝術家在燃燒殆盡時，如何重新掌握自己的生命。

追求神韻非外表

《美聲歌后：瑪麗亞》是智利導演Pablo Larraín繼《第一夫人：積琪蓮甘迺迪》（2016）及《史賓沙》（2021）後，拍攝的「傳奇女性三部曲」壓卷之作。Larraín說他最初並非故意創作一個三部曲，純粹後來偶然發展而成；Larraín的創作動機，多少出於他對積琪蓮、戴安娜、Maria Callas這3位女性的欣賞愛慕。在導演眼中，她們對二十世紀的社會和文化，均曾有過非凡的影響力。

有別於一般名人傳記片，Larraín的「傳奇女性三部曲」其中一個貫徹的策略，就是只截取人物某段時期的經歷去改編，不會妄求在兩小時的電影篇幅內，包含角色從生到死的所有歷程。

他拍攝戴安娜王妃的《史賓沙》，以1991年聖誕假期的3天為主軸，透過戴妃短短幾天跟家人、侍從在皇家別墅的相處，描寫她離婚前的心理狀態。《第一夫人》則以一個積琪蓮在丈夫亡故後所做的詳細訪談貫穿全片，主力描寫積琪蓮的孤獨和悼亡。

Larraín的三部曲另一獨特之處，就是比起形似，他更着重神似。尤其《史賓沙》中飾演戴妃的姬絲汀史超域，長相與戴妃相差極遠。但相信看過電影的觀眾，大多不會再斟酌史超域比起戴妃在外表上有多麼似或不似，因為大家都會感受到影片的目標是更深一層──試圖呈現戴妃的神韻、氣質、感情。

同樣地，在《美聲歌后：瑪麗亞》，雖然安祖蓮娜祖莉也有大眼睛大嘴巴，但嚴格來說長得並不太像Maria Callas。然而，這一點沒阻礙她演活一代歌后；戲中Maria的霸氣、魅力、高貴、頹靡，才是演員苦心經營的亮眼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