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累死考試？

陶淵明《飲酒·其五》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

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

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上星期報載，考評局公布2025年中學文憑試（DSE）中文科表現，考評局總結考生常見錯誤，其中，中國語文科閱解部分考生審題不周、概括力弱，甚至自創新詞「昂首張眉」、「挺胸展眉」；而寫作卷的錯別字問題依舊嚴重，考生未能分辨「在」與「再」，甚至繁簡同體將「讚」寫成「讠贊」。當局認為，AI普及或令考生閱讀「呈碎片化和通俗化」，建議培養深度閱讀習慣，累積豐富詞彙。

報導更指AI年代考生不解文章深意，尤其影響閱讀卷云云。這很窩心吧，暗地我們會希望AI應有所短，不該依賴它，人的價值才可貴，萬物之靈……但真的嗎？考評局諸公是否邏輯錯誤、本末倒置了？

首先利申：我已退休多年，亦不擔憂AI搶飯碗，本篇也非由AI生成。

但事實歸事實，請搞清楚，AI並不會削弱吸收資訊，輸入一篇文章給DeepSeek叫它速讀輸出答案，怎都助益到理解呀，又快又方便；考DSE為上大學，大學生人人用AI，誰都阻不住。建制能阻的，是不准帶智能手機進入試場，於是話AI幫不到考試，豈非打橫講？猶如綁住你一隻手然後嫌你動作不夠靈活。手機的確像左右手，片刻不離身，帶手機多過帶筆；考試當然須帶筆，惟不能帶手機。傳統思維總認為：你沒手機怎麼辦？斷網怎麼辦？斷網已經世界大亂啦，還得閒睇文言文？至於手機，其實DSE簽到都鼓勵使用「報到易」App喎，成世人，唯獨在對着試卷那一時三刻嚴禁。

再類比一個例子，似不准小學生用計數機，中學才准用。AI就平時yes，考試no。同情地諒解，教育界惟恐孩子未打好根基，小學生橫式、直式、筆算乃打好根基，開發腦筋；我哪知自己根基如何，反正現況雙位以上加數都撳計算機（手機內置），太順手。AI亦然，究竟什麼年紀未打好根基前不宜呢？木宰羊。

另方面，眾所周知，AI貴為國家發展大計，特區政府推動各部門用AI、行行用AI、科科用AI，同一份報紙前一日巧合報道《AI助備戰DSE出題批改因材施教》，意即，只許老師放火，不許同學點燈？考評局諸公提出AI之害，是否站錯隊？

閱讀碎片化

我知我知，考評局乃指「生成式AI普及，或令閱讀呈碎片化及通俗化」，但reading comprehension本身形式就碎片化呀！至於12課範文，包括長篇小說嗎？AI生成文章有趣在什麼皆可言之成理，這種攞多一分得一分的精神，正正同學仔要努力。

說到曲解離題，考評局又指有一題寫作關於領養寵物，「少數考生只概述計劃內容，即讓參與者了解飼養寵物知識等，卻未曾提及參與計劃有何意義。」我家孩子遂自嘲：「難怪我中文攞不到5**了。」他剛考完，偏偏他義工服務便是去大樹下照顧無家可歸貓狗——人類喜歡小動物發乎天性，毋須問意義的，知道了「計劃內容」和「飼養知識」，有能力就做，咁簡單；我敢說，大樹下善待動物庇護站出錢出力的Jojo小姐（圈內熟悉）也答不出意義。反而，出題和評卷諸公愛貓狗嗎？

欲辯已忘言

大詩人陶淵明（365－427）名句：「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寫田園生活，卻沒提及田園生活的意義，居然以「忘言」省略。哼哼，陶同學不懂田園生活，陶同學去考DSE都唔及格啊。對於考試局的奇怪標準，我亦欲辯已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