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積極進取，晉升背後的危與機

 

晉卦

易經有綜卦：它是將正卦旋轉180度，另成一卦，代表從另一個視點來看此一疑問，能夠說是由對方的視點又有從第三者的視點來綜觀此一疑問，是疑問的另一個面，也是客觀的觀點。

在2019年年尾，拙作推斷《2020年值卦 明夷》，以卦分析，針對本港政制，沉默大多數的市民或持分者應該向社會提出良好的意見，不惜一再重提，就算未被尊重和接納，也要堅持。

明夷的綜卦是晉卦，從相反的視點來看香港的「學運」。晉卦指積極進取，晉升背後的危與機 ：

晉卦的「進」提出了一個有意義的指引，即應留意較專一的發展（例如應對疫情、對抗警權/黑暴），九四爻辭曰：「晉如鼫鼠，貞厲。」意思是像鼫鼠那樣往上爬，堅持則危險。鼫鼠為傳說中的一種缺乏五種專門技能的老鼠，所謂五種技能為飛、爬、游、掘、走，鼫鼠缺乏這五種專門技能，因此所面對的危險，也就可能比較艱辛；要降低危險就需要專門化。晉卦的綜卦是明夷卦，日在地下象徵光明被遮住了，再有進的發展過程中，遇到不明朗情況時應採外柔內剛，晦藏明智的手法，欲採的行動計劃要保密，不可時先洩漏，令對手有了警覺而防備。
任何事情都有一個曲線的發展過程，慢慢由弱而強，由小而大，但是物極必衰。唯一方法就是不斷精進，延長壯盛的階段，要有所為亦有所不為。晉卦教人求上進，一方面要順應自然規律；另一方面則寬以待人，嚴以律己，到最後「晉其角」，更要懂得反躬自省，韜光養晦，明哲保身。

《易經》第35卦的晉卦，其主旨在於論述為官的晉升之道。卦辭以康侯受賜為喻，說明上晉之臣為君王賞識，六爻的爻辭分別講述晉升的幾種情況。

先看這個「晉」字。此字初文始見於商代甲骨文，一般認為它的古字形，像兩支箭放在匣中，本義指插，是「搢」的初文。也有指這是將兩支箭插入容器，取其「進」義，即「進去」的意思。還有一說法認為這個古字像兩支箭射中靶心。

晉的基本義是前進、向上，應無異意，因為有「晉見」、「晉級」等說法。另外，「晉」是周代諸侯國名，也用於朝代名；同時山西地處晉國故地，所以山西別稱晉。流傳於山西省中北部的一個戲曲劇種，便稱為「晉劇」。

《易經》的《雜卦傳》釋「晉」：「晝也。」這是取晉卦日出地上的卦象，意指「晉」為白天。《說文》兼取《易經》的「進」與「晝」的意思，謂「晉」是「進也，日出，萬物進。從日從臸。」另外「晝」又代表光明，象徵希望。相比之下，第36卦的明夷卦則代表黑暗，象徵沒有希望。

晉卦的卦象是上卦為離為日，下卦為坤為地，表示日出地上，有黎明和希望之象。一方面，晉卦顯示太陽高懸，普照大地，而大地卑順，萬物生長，光明磊落，柔進上行，喻意事業蒸蒸日上。另一方面，上卦離又可象徵聰明、智慧、才華；下卦坤則象徵大眾，離在坤上正是才華出眾，有才能之人，得以擢升之象。

晉卦位於大壯卦之後，《序卦》說：「物不可以終壯，故受之以晉。晉者，進也。」大壯卦有「止」之意，而晉卦則到了進展時刻。遯卦與大壯卦是繼恒卦之後，恒卦流弊是社會或趨僵化，遯卦指有人逃離，大壯卦指有人出來抗爭，而晉卦則表明人才終能出人頭地，嶄露頭角，工作上會受到重用。反之，若有人進展受阻，甚至呈現倒退，則當事人被迫潛逃異地。

晉卦的卦辭是：「晉：康侯用錫馬蕃庶，晝日三接。」康侯指能安邦定國的諸侯，據古史學家顧頡剛（1893－1980 年）的考證，認為「康侯」為周武王時的康叔，即衛康叔。「錫」等同「賜」，即賞賜；「蕃」為盛；「庶」為眾，意謂安邦諸侯被賞賜眾多馬匹。「晝日三接」指一天之內被天子多次接見，相信是因功而得到周王重用。

《象》曰：「明出地上，晉。君子以自昭明德。」意謂太陽出現在大地，正是晉卦的卦象。由於陽光從地面升起，象徵前進和昌盛，也象徵發出了光和熱。所以，君子應該效法此象，發揚光明的美德，充分顯示一己才華，發揮作用。正如俗語說「萬物生長靠太陽」，太陽出來了，植物開始向上生長。如果將太陽比作君王，喻意眾人受君王恩澤而有所作為，而君王對臣民最大的恩澤便是加官晉爵，可見晉卦有升官的含義。

晉卦初六：「晉如摧如，貞吉。罔孚，裕無咎。」，「晉如」是前進的樣子；「摧如」是後退的樣子，等同受到挫折。所以「晉如摧如」，指進退兩難。剛開始前進就遇到障礙和阻攔，不過只要能堅守正道，始終如一，自會吉祥如意。至於「罔孚，裕無咎。」，「罔」通「無」；「孚」是誠信，「罔孚」指不受信任。而「裕無咎」之「裕」是寬容。此句意謂雖然暫時沒有得到信任，但只要心懷大度，泰然處之，自會無害。引申為動機純正，不可妄求。

從卦象上看，初六一爻屬陰爻居陽位，不得位。雖想晉升，但遇到挫折。此爻正好象徵剛畢業的年輕人，剛走入社會，還不能得到別人信任，但雖然遇到挫折，只要不放棄，不計較，肯虛心學習自然無咎。《象》曰：「晉如摧如，獨行正也；裕無咎，未受命也。」意思是追求上進雖然受到排擠，但只要謹守原則，走得正，行得端，加上還沒有被賦予任何權力、責任和使命，所以最終會贏得別人的信任和尊重。

晉卦下卦的三個陰爻都想向上發展，好比官場上的明爭暗鬥。可是初六雖處於最底層，卻有九四相應，相當於領導眼中的紅人，因而最容易受到排擠，但正如「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忍為上策，只要以守正之道，不變應萬變，保持身心靈的寬泰，自能渡過難關，可得無咎。，

六二爻辭曰：「晉如愁如，貞吉，受茲介福，於其王母。」這裏的「愁如」指上進困難，所以發愁。六二雖柔中而當位，但與六五不相應，因此愁如。但只要貞定，假以時日，便會受王母賜福，不用憂心。「王母」指六五爻，六五爻為君位，陰爻居君位，因此稱為「王母」。

爻辭中的「受茲介福」，可參考《詩．小雅．小明》的最後一段：「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意思是長嘆息的君子，莫貪圖安逸而碌碌無為，應恭謹從事、忠於職守，並且親近正直之士，神靈自會聽到，從而賜以洪福祥瑞。可見爻辭的「介福」就是大福、洪福。《象》曰：「受茲介福，以中正也。」意思是，之所以能獲得極大的恩惠和福澤，因為六二爻屬於陰爻居柔位，處於下卦中位，得中且正，具有中正柔順的美德，深受六五君爻的賞識。引申為信守中正，踏實求盡。能夠守中正之道，則無往而不利。

六三爻辭曰：「眾允，悔亡。」意思是，得到群眾的允諾，不再後悔。從卦象上看，六三一爻屬陰爻居陽位，失位，應該有悔才對。可是六三居於下卦坤的頂端，自身具有謙順之德，而且下面兩爻也是陰爻，代表了有群眾基礎，得到群眾信任，所以悔恨消失。這一卦強調若想晉升或發展，必須要有群眾基礎，要深得人心，才能得到上位者的信任和重用。引申為獲得群眾的信賴，才能成就初衷的理想。

《象》曰：「眾允之志，上行也。」意思是得到眾人認可的志向，足以努力向前奮鬥。這相信是因為六三不僅與九四陰陽相合，更與上九相應，所以，他的上升會很順利。打個比方，六三有如某單位的職員，底下的人都想升官，但六三得到領導看重，自會被提拔，怎麼會有悔恨？

九四爻辭曰：「晉如鼫鼠，貞厲。」意思是像鼫鼠那樣往上爬，堅持則危險。這裏的「鼫鼠」是比喻小人，貪婪且到處破壞，因此不可堅持下去。但鼫鼠是什麼動物，眾說紛紜。古書認為是指鼯鼠一類，只是歷來對它的定義比較含糊，但由於它可以滑翔，有的稱它為飛鼠；有的將其定義為鳥類之一。

鼫鼠在古人眼中會危害農作物。明朝李時珍的《本草綱目．獸三．鼫鼠》謂：「鼫鼠處處有之，居土穴、樹孔中……好食粟、豆，與鼢鼠俱為田害。」而《荀子．勸學篇》所形容的鼫鼠，有多種本領，但也有多種不足：「能飛不能上屋，能緣不能窮木，能游不能渡谷，能穴不能掩身，能走不能先人」而晉卦九四爻的鼫鼠，一般認為是一種貪得無厭的大鼠，又喜歡在地底鑽營，比喻人格卑劣。引申為勿希圖僥倖，貪得無厭。脫離中道，貪則近貧。

《象》曰：「鼫鼠貞厲，位不當也。」指出了若像鼫鼠那樣，即使能夠嚴守本分，也免不了災禍，是因為它所在的位置不對。因為九四爻屬於陰爻居剛位，不得位。底下還有三個陰爻逼近，無處可進，陷入困難之中。占得此爻，便顯示目前的處境有些不妙，無路可走，就像鼫鼠那樣縮頭縮腦。此時最好不要像鼫鼠貪多卻一事無成，應專精一項技能，才會對發展有利。

六五爻辭曰：「悔亡，失得勿恤，往，吉無不利。」所謂「恤」，指憂慮。「失得勿恤」，謂不計較個人得失，以國計民生為念。此爻的意思是，不再後悔，不要在意得失，放心前往，便會吉祥而無往不利。從卦象上看，六五屬陰爻居君位，處於君位之上，但其上下皆為陽爻，六五爻本身資質柔弱，但能謙和對待陽剛之臣，能守中而不偏激，將左右各派力量進行有效調控，所以形勢有利。引申為胸懷寬廣，不得以得失介懷。

《象》曰：「失得勿恤，往有慶也。」指的是對得失不要在意，若能前往則會有喜慶。六五為晉卦主爻，也是君位，處上卦離卦中間。六五爻身處尊位，有上下兩陽爻相擁相輔，所以無論前進還是後退，無論是得是失，都會有值得喜慶的事。對於這種「得失」哲學，有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故事說古時邊塞有個老翁，丟了一匹馬，別人安慰他，他卻說：「怎知不是好事？」過了幾個月，這匹馬果然帶着一匹好馬回來。典出《淮南子．人間》，比喻禍福時常互轉，不能以一時論定。

上九爻辭曰：「晉其角，維用伐邑，厲吉無咎，貞吝。」一卦的最上面為角，上九位於晉卦最上面，亦即晉升到最頂點，即將轉為下一卦的明夷卦。至於「維用伐邑，厲吉無咎，貞吝」，「維」是助語詞，此句意思是，若考慮用軍隊鎮壓來維持城邑秩序，過程會相當艱苦，結果也許吉而無咎，但畢竟堅守這種靠武力來處事的方法，始終會有悔恨。

「維用伐邑，道未光也」

從卦象上看，上九爻屬陽爻居柔位，失位。上九位於全卦終位，喻意已晉升到最頂端，前無去路。若使用武力來安定內部，會困難重重而非上策。更佳的治理方法，是以聰明智慧，甚至以德服人。所以《象》曰：「維用伐邑，道未光也。」意思指只會使用暴力處事，是不會把事情發揚光大的。引申為計劃周密，必須謹慎實施，否則徒然。

此爻講晉升到極點，反而會失去權力。本來愈升越高，似是愈有權力，但實情並非如此。在古代而言，升到最高位便成了太上皇，往往有名無實。「太上皇」這個稱號是唐太宗李世民發明的，李世民是唐高祖李淵的次子，李淵剛坐了九年皇位，便發生「玄武門之變」，由李世民掌握實權，但李世民又不願背上逼宮篡位的千古惡名，於是他的謀士給他出了個主意，尊奉李淵為「太上皇」，以保全皇父體面。結果李淵做了10 年太上皇，於公元635 年抑鬱而逝。

總的來說，任何事情都有一個曲線的發展過程，慢慢由弱而強，由小而大，但是物極必衰。唯一方法就是不斷精進，延長壯盛的階段，要有所為亦有所不為。晉卦教人求上進，一方面要順應自然規律；另一方面則寬以待人，嚴以律己，

到最後「晉其角」，更要懂得反躬自省，韜光養晦，明哲保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