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5年9月2日 星期二

女科幻作家顧欣 Ursula Le Guin

提出「載物袋理論」 女作家反對英雄小說觀

英文fictionnovel,中文皆譯作小說。兩字都指虛構故事,但前者可以用不同文體寫成,如荷馬的《伊利亞德》和《奧德賽》都是虛構故事,卻是史詩。後者則是用散文體寫成。本文將fiction譯為虛構故事,novel保留小說之名,以資識別。

在西方,虛構故事大多是英雄故事,以英雄的成長為框架,以衝突為推進劇情的手法,以降魔克敵為結局。由是產生「沒有衝突就沒有戲劇性,沒戲劇性即沒有故事」的講法,並且成為小說、舞台劇、電影的金科玉律,謂之英雄小說觀。已故美國比較神話學家約瑟金寶(Joseph Campbell,19041987),在《千面英雄》(The Hero with a Thousand Faces),總結為以下方程式:

1、故事開始時,英雄獲邀執行一個幾近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2、英雄起初拒絕。
3、為了某些理由(如完成個人的理想、報恩或復仇),英雄接受邀請。
4、英雄身陷險境,和敵人、對手或同伴衝突,受到挫折和失敗,打算放棄。
5、英雄重拾信心,尋求幫助,克服種種困難,不斷成長。
6、英雄面對終局決戰,或完成任務,圓滿結局;或失敗、遭逢不幸甚至死亡,悲劇收場!

金庸的《射雕英雄傳》、《鹿鼎記》等固然遵照此方程式,《水滸傳》、《西遊記》亦然。《魔戒》、《哈利波特》系列小說和電影亦如是。杜魯福嘗言:「所有美國電影都是英雄的(heroic)。」西部片、警匪片、超級英雄片乃至今年的《F1電影》,都是上述方程式的作品。

固定方程式

美國女科幻作家顧欣(Ursula Le Guin, 19292018),1986年發表《虛構故事的載物袋理論》(The Carrier Bag Theory of Fiction),大力反對英雄小說觀。她斬釘截鐵的寫道:「小說基本上是非英雄類故事(unheroic kind of story),只是經常被英雄搶佔了舞台,一是將敍事變成「一矢中的」或「一矛殺敵」之過程;二是敍事的重心放在衝突,任何故事都變成戰爭或競爭故事;三是沒有英雄,故事就乏善足陳。

從女性主義角度觀之,英雄故事都是男性本位。女性角色,不外乎三個:其一是助手,幫英雄取得勝利;其二是閨蜜,在英雄受傷、失去自信時撫慰他、鼓勵他和支持他;其三是「獎賞」——荷里活電影總加插一段美女愛上英雄、跟他上床的戲!泰山有阿珍,超人有露蕙絲,連大猩猩金剛也有維護牠的美女Ann,占士邦更不用說了!

已故女性主義作家伊莉莎伯費莎(Elizabeth Fisher,19241982),在Women's Creation一書指出,西方文化及達爾文的進化論,將大自然視作人類必須征服、佔有和主宰之對象,而有能力去征服大自然的,當然是男性而不是女性。製作武器、建屋、捕獵小動物、擊殺猛獸和殲滅外族、保護老弱妻兒子女……都是男性,男性才是進化的動力。

女性被貶低

這是不盡不實的看法。一來,有些民族至今仍是母系社會,一樣安居;二來,原始民族雖以獵拾為生,但主要食物來源——菲莎估計達60%80%——應是植物及果子,且必須有袋盛載,才可以省時省力的拾摘大量植物及果子。儲存食物甚至搬家,亦需要載物袋。菲莎提出「載物袋的進化論」,稱人類最早的發明應是載物袋及揹帶——婦女不背着嬰孩怎能勞動?進化最大的功臣不是男性製造的武器,而是女性製造的載物袋!

顧欣借用菲莎的理論,批評英雄小說觀無視女性的貢獻,貶低女性的地位,局限小說的發展空間。她提出載物袋小說觀,指小說——尤其是科幻小說——若要探討宇宙和人世間的種種事和人物,不同的人有什麼不同的行為和感受、人與人如何互動、科技怎樣影響人類等等議題,就必須放棄英雄小說觀,將英雄放入載物袋中。

顧欣寫道:「明顯地,英雄一旦在袋中,就不再那麼英雄,英雄需要神壇或山巔。放他入袋中,他只像兔子、馬鈴薯。此所以我喜歡小說:小說有的是人,而不是英雄!」她還說,寫科幻小說時,她在載物袋中找到成功與失落,各式各樣沒有結局的開始,失敗的歷險,損壞的太空船,以及無知的人……衝突只是人類一種行為、其中一類故事,人類還有數之不盡的各類故事可寫和應寫!

顧欣擅寫奇幻情節

顧欣在五十年代開始寫奇幻小說,起初也脫不掉英雄小說觀的框框。她成名的作品《地海巫師》(1968),寫男主角小巫師格德前往巫師學院深造,學習更高深的魔法。有一趟,格德受不住同學的揶揄挑釁,答應跟他決鬥。期間格德錯誤的召喚亡靈,遭到不知名的黑影襲擊,險些喪命。故事接着講格德如何與惡魔鬥爭,最終伏魔,但非用暴力。

顧欣迅即摒棄英雄小說觀,次年發表《瀚星宇宙》系列的科幻小說《黑暗的左手》,講星際聯盟使者來到一個星球,其居民都是雙性共同體,在每月一次的交配期,隨機變男變女。顧欣藉此探討性別的議題。

探討道德哲學

往後,顧欣的作品幾乎都以探討道德、社會、哲學議題為主。她1974年獲雨果短篇文學獎的短篇The Ones Who Walk Away from Omelas,與1990年短篇小說The Shobies' Story,都是典型「載物袋小說觀」作品。Shobies指太空船上的船員。

船上共有10名船員,有男有女,有老、中、青、少年和小童,來自不同星球,文化背景各異。這次星際旅程旨在測試人類首次瞬間轉移(Teleportation——即在超光速的一瞬間,轉移到其他地方——會有什麼後果。由於船員來自不同星球,故不設船長,人人平等。整個旅程只有44分鐘,船員必須取得一致共識,才可返回到出發的星球。

當太空船以超光速前進時,時間彷彿停頓了,船員的知覺變得模糊混亂,連顧欣也無法用文字準確描述發生了什麼事。各船員輪流發言,講述自己有何見聞,說法各異,互相矛盾。甲說途中看到一個藍色星球,乙卻說看不到。丙說太空船已到達目的地,丁卻指太空船停在半途中。

船員不斷爭拗,無法取得共識,逐漸,人人說話到一半,便啞口無言,慢慢失智,喪失自我!欲知船員怎樣應對,小說結局如何,有興趣的讀者何不上網閱讀?

1 則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