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5年1月1日 星期三

不朽之光

一本小說在英國網絡社交平台上突然走紅,讀者們爭相上傳手拿小說的自拍照,讓人有些摸不着頭腦。

該書是十九世紀俄國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於一八四八年發表的《白夜》,它是一本中短篇小說(91頁),講敘了一個以幻想度日的人和一個自幼父母雙亡、與奶奶相依為命、與房客私訂終身的姑娘納斯金卡四個夜晚心與心的交流。對愛的追求將他們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使之由陌路成為知己甚至情人,但又是對愛的承諾和關照使他們又各歸其位,前者仍活在幻想之中,後者則與心愛之人步入結婚殿堂;然而,瞬間的心與心的碰撞則成永恆。《白夜》以俄羅斯聖彼得堡的夏季為背景,當時的夜晚被稱為「白夜」。書中講述女主人公愛上一個年輕的房客,兩人約定一年後在聖彼得堡的一座橋上相會,可房客沒按時露面,讓姑娘有點失望,但信心依舊。而孤獨又愛幻想的男主人公,被姑娘的深情打動,便接連四個晚上陪伴她在河邊等候。最後房客終於出現,男主人公壓下對姑娘的愛慕之情,為他們送上祝福。雖然這份感情沒有修成正果,瞬間心與心的碰撞卻成了永恆。

就是這部波瀾不驚又透露着濃厚抒情氣息的小說,一夜間成為西方網絡熱門讀物。#Dostoevsky標籤在TikTok上有超過三千四百萬條帖子,在BookTokBookstagram等平台上搜尋這本書,會出現一頁又一頁的熱情評論、帶註釋的副本以及疊加在喜怒哀樂鏡頭上的引言。甚至還有以《白夜》為靈感的Spotify播放列表,其中充滿了柴可夫斯基和蕭斯塔科維奇等作曲家的歌曲,讓讀者完全沉浸在故事的憂鬱之中。據統計,企鵝公司經典版《白夜》一度躍升英國第四大暢銷翻譯文學作品,僅倫敦老牌書店Hatchards就售出數百本,以寫於一百七十多年前的古典文學來說,能賣出這個成績,堪稱「現象級」。

為何《白夜》能引起讀者如此大的關注呢?最直接的一個原因是它的篇幅較短,只有八十頁左右,極符合網絡時代求簡求快的特點。用媒體評論的話說,在BookTok上,許多讀者會使用Goodreads等跟蹤平台,為自己設定每年要讀完的書目,像《白夜》這樣簡短的書籍通常很有吸引力,它可以讓人們輕鬆地完成年度閱讀目標。與此同時,俄羅斯古典文學博大精深,而《白夜》簡單宜讀,是理想的入門讀物。

當然,最打動人心的還是故事本身。讀者除了聚焦男女主人公的朦朧愛情,還對陀思妥耶夫斯基探索的孤獨和自我幻想產生強烈共鳴。套用網上一篇熱門帖文,「在讀這本書之前,每個人都想墜入愛河,都自以為懂得了愛情,直到讀了《白夜》。」言外之意,如同一位網民所說,「這本書捕捉了那些有幻想的人,他們自以為比其他人都優秀,實際上卻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在BookTok上,很多人患上把自己視為虛構故事中人物的「主角綜合症」,對《白夜》折射的疏離、渴望和孤獨主題大力點讚。

有英國學者指出,陀思妥耶夫斯基創作《白夜》時,他捕捉到了聖彼得堡夏季短暫的光輝──在這個季節,黑夜與白天幾乎無法區分,情緒就像陰影一樣模糊和延伸。這是一個關於轉瞬即逝的連結、單戀和對遙不可及事物渴望的故事,年輕讀者將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憂鬱故事,變成了他們自己午夜懺悔的讚歌,經常將引言與音樂搭配起來,還有那些被雨水浸透的街道和黃昏的城市景觀。

值得一提的是,根據《福布斯》的調查,十六至二十四歲的年輕人比其他任何年齡層的人都感到孤獨,百分之七十三的Z世代尤其如此,這也解釋了為什麼Z世代偏愛《白夜》。事實上,許多古老的讀物可以透過梳理,來找到與現代的相似之處。比如《白夜》中對轉瞬即逝的親密關係的描述,讓人感覺非常熟悉,這是被人看到卻又被遺忘的心碎。用今天的網絡語言來說,就像在一個約會應用程式上瀏覽、停留並隨意滑動一樣。

除此之外,《白夜》與近年來在年輕人中流行的小說子類型「黑暗浪漫」頗為相似。這類小說通常在迷戀和不適之間徘徊,深入探討人際關係的陰暗深處,將愛與背叛、創傷和救贖交織在一起。它的人物道德模棱兩可,故事情節高風險,與傳統的愛情故事截然不同。對讀者來說,這不是田園詩般的浪漫,而是對情感傷痕發自內心的、有時令人不安的探索,在翻過最後一頁後,這些傷痕仍然揮之不去。

正如黑暗浪漫主義起源於哥德文學一樣,黑暗學術界也大量借鑒唐娜·塔特的《秘史》、瑪麗·雪萊的《科學怪人》,甚至艾略特的詩等經典作品,不僅將這些老作品復活,並把它們嵌入現代語境中,同時還擁抱它們的孤立、野心和道德模糊性的主題。因此雪萊對傲慢的探索和艾略特對時間和衰敗的沉思特別引起共鳴,在尋求深度參與藝術和文學的年輕讀者中找到了新生命。正基於此,讓《白夜》在跨越一個半世紀之後,仍散發不朽的光芒。

可以想見,那些創造了「brainrot」(腦腐)和「skibidi」(馬桶人)等流行詞語的Z世代,有理由被陀思妥耶夫斯基表達難以言喻事物的能力所吸引,畢竟幻想家的旅程不是勝利的旅程,而是自我發現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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