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2年2月16日 星期三

張愛玲的點滴

 

1953年香港天風出版社出版了張愛玲翻譯的一本小說,小說英文書名《The Yearling》,是美國作家Marjorie Kinnan Rawlings 1938年的作品。張愛玲說這本書令她感動,有點眼濕濕。張愛玲這本中文翻譯本初版叫做《小鹿》,今日世界出版社後來再版,書名改為《鹿苑長春》。有學者形容《鹿苑長春》是一部經典著作,它講男童成長的故事,也寫人與大自然的關係。以下是出版社對《鹿苑長春》的簡介:

  一段男孩與小鹿間的動人情誼
  探索成長和承擔的青少年文學經典
  遛達銀谷、尋找滿藏蜂蜜的野蜂巢、用櫻桃枝搭建小水車、跟著爸爸打獵、追蹤侵害家畜的「大跛熊」……。但裘弟仍感到一絲孤單,「我就是想要一樣東西──一個會跟著我、屬於我的東西。」直到他遇見一隻小鹿──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旗兒……

故事主角裘弟與小鹿旗兒的感情和生離死別,在Rawlings筆下令人動容,張愛玲的中譯本同樣盪氣迴腸。1953年張愛玲在《小鹿》書裡發表譯後感。她說:「有一種書,是我們少年時代愛讀的作品,隔了許多年以後再拿起來看,仍舊很有興味,而且有些地方從前沒有注意到的,後來看到了會引起許多新的感觸。看這樣的書,幾乎可以說是我們自己成熟與否的一個考驗。這樣的書不多,像這本《小鹿》就是一個例子。」張愛玲還說:「最後的兩段更是充滿了一種難堪的悵惘,我譯到這裏的時候,甚至於譯完之後重抄一遍,抄到這裏的時候,也都是像第一次讀到一樣地覺得非常感動,眼睛潤起來。我相信許多讀者一定也有同感。」《The Yearling 1939年得到普立茲獎,曾經拍成電影。

《小鹿》是張愛玲在香港翻譯的第二本書,第一本是《老人與海》。1952年,張愛玲從中國大陸來港,剛好美國新聞總署取得海明威《老人與海》中文版權,香港美新處特別於報章公開徵求翻譯人選,張愛玲是眾多應徵者之一,主管譯書部的宋淇在上海時已久仰張愛玲的大名,張愛玲很順利便獲美新處錄用,成為把《老人與海》翻譯成中文的第一人,也是張愛玲在香港翻譯的第一本書,沒多久,她替美新處翻譯的第二本書《小鹿》接著出版。《老人與海》初版的譯者姓名是「范思平」,1955年再版才正式換回張愛玲的真姓名,「范思平」的初版版本罕有。另一方面,《小鹿》是初版的書名,再版後改為《鹿苑長春》。《小鹿》版本同樣罕見,同樣是藏書家追逐的對象;最近一次舊事拍賣,《小鹿》的成交價高達港幣4,000元。

張愛玲翻譯了《老人與海》和《小鹿》之後,繼續與美新處合作,先後翻譯和合譯了《睡谷故事》(又稱《無頭騎士》)、《李伯大夢》、《歐文小說選》、《美國現代七大小說家》等。還有一本翻譯作品,就是張愛玲一直沒有提及的《海底長征記》。《海底長征記》(Submarine)原著者是Edward L Beach,張愛玲受美新處委託翻譯成中文,原稿後來由美新處交給香港《中南日報》連載,因為張愛玲反對用她的名字發表,翻譯者姓名只好用「愛珍」,1954年《中南日報》把連載小說結集出版,書名仍然是《海底長征記》,譯者姓名仍然是「愛珍」。張愛玲這本偽託「愛珍」成書的故事,吳邦謀曾有專文探討。

吳邦謀先生是一位工程師,於香港國際機場工作。吳氏除熱愛電機工程及創新科技外,更酷愛中國文學,欣賞一代才女張愛玲的著作,2020年,為了紀念張愛玲百年誕辰及逝世廿五週年,寫了一本《尋覓張愛玲》,特意蒐集超過二百件有關張愛玲的珍貴藏品,包括早期著作初版、報刊雜誌原刊小說、電影宣傳刊物、廣告及照片等,向讀者展示張愛玲顛簸跌宕的一生,她矢志不移的文學創作路,及她與香港交織的一點緣。以下是書中的自序:

   「我不忍看了你的快樂,更形我的淒清!

  別了!人生聚散,本是常事,無論怎樣,我倆總有蘊着淚珠撒手的一日!」

   〈不幸的她〉,張愛玲 1932

  張愛玲3歲背誦唐詩,7歲撰寫小說,8歲繪畫作圖,12歲發表小說,上述佳句便是出自她寫於1932年的處女之作〈不幸的她〉。該篇全文字數不超過1,270字的短篇小說,是她在不足12歲,正就讀於上海聖瑪利亞女校初中一年級時創作的。她投稿到學校的畢業年刊《鳳藻》上,初試啼聲,一鳴驚人!一篇〈不幸的她〉道盡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盡顯她少年孤冷的思想性格及超卓的寫作才華。

   張愛玲的文學作品篇篇錦繡,字字珠璣,言簡意深,凝練有力。筆者細味〈不幸的她〉的字裏行間,偶然發現數本刊有該篇小說的參考書籍中內文的句子竟有差異,例如在尾後第四段的一句:「我倆總有蘊着淚珠撒手的一日!」,普遍寫成「我們總有藏着淚珠撒手的一日!」,也有寫成「我倆總藏着淚珠撒手的一天。」哪句孰真孰假,竟沒有一個肯定答案。

   為尋求張愛玲〈不幸的她〉的原文,筆者多年來遍訪中國及海外等地的舊書店、古物鋪、舊書網、拍賣店及拍賣網,結果都是空手而回。最後,皇天不負有心人,在籌備及撰寫這本《張愛玲》期間,「祖師奶奶」張愛玲像顯靈般在年半前真的給我機會讓我遇上〈不幸的她〉。一位網上專賣二手書的中年店員,拍攝了數張《鳳藻》的書影給我,說明那是一本裝幀美觀、以英文為主的畢業年刊,內容包括學校概覽、學生留言、合照圖片和文章分享等等,可惜中文部分缺了數頁。

   筆者隨即詢問該店員那本《鳳藻》是甚麼年份出版,他即時回應是19326月,當時得知這年份正是張愛玲入讀聖瑪利亞女校初中一年級的時候。再向店員查詢,並要求他拍幾張中文目錄及有關文章的照片給我,一天過後收到他傳來的圖像,筆者頓時目瞪口呆,張愛玲那篇〈不幸的她〉處女作完完整整就在其中。最後洽購成功,這本《鳳藻》年刊成為我的珍貴收藏品之一。在「有刊有真相」之下,〈不幸的她〉中那一句「我倆總有蘊着淚珠撒手的一日!」,才得以證實是張愛玲的原創字句。

   適逢2020年是張愛玲百歲誕辰,為紀念「祖先奶奶」這重大日子,筆者將超過二百件有關張愛玲的藏品,以圖文並茂形式來介紹給各讀者,部分稀有藏品更是首次曝光,包括1932年張愛玲處女作〈不幸的她〉孤本、1944年張愛玲首本小說集《傳奇》、1939年獲取榮譽獎的《天才夢》單行本、1947年電影《不了情》的稀有試映戲票及張愛玲翻譯《老人與海》的初版至三版舊著等等。

   為加強本書封面及插畫部分,幸獲香港著名畫家李志清先生的鼎力支持,破天荒繪畫數張有關張愛玲的作品放在書上,令本書精彩絕倫,特别在此向清哥衷心致謝。

   特別鳴謝陳子善教授賜序,令此書生色不少,更令本人獲益良多,借此機會向陳教授致萬二分感謝。香港大學工程舊生會前會長及香港機場管理局前工程及科技執行總監關景輝先生,以及香港機場管理局工程及科技總經理湯遠敬先生慷慨賜序,致衷心感謝。還有內子淑貞及小女凱程的序言及支持,是給我最好的鼓勵。

   《尋覓張愛玲》能夠順利出版,有賴商務印書館(香港)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葉佩珠小姐、總編輯毛永波先生和編輯蔡柷音小姐的協助及幫忙,謹此致謝。承蒙各位學者、前輩、讀者及朋友的厚愛及支持,書中若有任何謬誤或遺漏之處,尚祈各位不吝指正。

可見張愛玲至今仍有不少的粉絲,不少論文也確立了她在中國文學史上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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