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3年10月24日 星期二

那些年的登高行遠

   重陽節在港澳地區是公眾假日。這個季節,陽光溫煦,酷熱潮濕漸退,海風是涼爽的了,花永遠開着,樹依舊綠着,登高遠途正合宜,並將持續整個秋冬季。所以如果把重陽日作為一年行山季的開始,也夠恰當。

  那些年重陽日,曾舟車輾轉,從中文大學宿舍前往馬料水碼頭乘船去東平洲。黑色的頁岩在海邊層層疊疊摞起,像一個巨大整齊的書庫,那是大自然的畫冊,書寫了成千上萬年。岩石深沉厚重,積澱萬年;海水清澈見底,穿透萬年。置身其中,一眼一心穿越萬年。

  另一年重陽節,奔波一兩個小時到大嶼山西北部的大澳漁村。在高腳樓間穿行,在只有九間客房的大澳文物酒店聽當年水警與彈孔的故事,觀賞大澳漁民嫁女特有的風俗禮儀。老伯安安靜靜坐在攤檔裏串魚乾,魚乾都是差不多大小,曬成淡黃色,在陽光下玲瓏晃動。大泡魚被做成標本掛件,肚子圓鼓鼓胖乎乎的像一個長滿刺的仙人球,花五十元買下。後來才知港人所稱「雞泡魚」其實就是河豚,為保持其形狀的飽滿,在肚子裏塞了棉花。標本魚掛在辦公室書櫃,陪伴我幾年又帶回。

  朋友也有人買蝦醬,這也是大澳特產。港式菜餚中,蝦醬是少有的重鹽重鹹調味料,用來炒通菜是絕配。

  再一年的重陽,與同事去坪洲島。在中環六號碼頭乘渡輪,不過半小時便會進入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空間。在這個零點九九平方公里的離島,可以漫無目的地亂逛,一是面積小,所有公共設施只有一個,說碼頭大家都知,說消防站、幼稚園都只有一個,最高處的手指山不到百米。所以不必擔心走丟,走散了也不怕;二是島上街市店舖應有盡有,可以在魚攤買了魚蝦到餐館加工,也可以在路邊小舖買杯甜豆花邊走邊逛,還有「巴黎餐廳」這樣文藝範兒小店。那一年香港經歷了颱風「山竹」,坪洲島上樹圍需幾人合抱的大榕樹被攔腰吹斷,令人嘖嘖驚嘆。

  走街串巷看看島上居民的樓也蠻有意思──全部三層高,外牆彩色繽紛,細節中呈現出生活的閒適感,雜亂又隱藏着一種有規則的空間秩序。走着,走着,天漸漸就黑了。從坪洲返回中環的船即將到達碼頭,剛好,落在岸邊垂釣老伯的漁網裏。

  登高也好,望遠也好,總會讓人發現不一樣的香港。香港的都市空間有一種奇妙的隔離功能,不管中環多麼喧囂,只要渡輪開往海的深處,人走進山海之間,到了離島那一刻,看到一個沒有汽車,只能靠雙腳代步的地方,很快有一種身處異域空間的感覺,一切煩囂拋諸腦後。所以登高行遠很容易上頭成癮,因而不一定要刻意安排在重陽節。

  比如號稱香港三大高山之一的大東山,登高最佳時節是冬季,最佳看點是漫山遍野的芒草。登山坡度極陡,十分辛苦,上得山頂,坡緩巒柔,行山徑掩映在芒草叢中,芒草金黃,天空湛藍,畫面線條簡潔清晰,頓時胸臆舒展。

  若去西貢,登高望遠一程即達。從北潭涌往船灣方向行走,行山徑平緩,但路途稍遠。山巒重重,林草茂密,不知不覺慢慢攀升,突然眼前豁然開朗,晴空白雲,群山碧海相間又相連,山是綠的,隨着遠近和霧嵐而有些許黛青,海隨着天藍雲白呈現不同顏色和印花圖案。儘管主色調是藍綠色,但有漸變有層次,暗暗嘆服張大千林風眠他們果然是對的,畫家筆下的青綠,果真是眼前的只此青綠。

  好友黃強曾開車帶去新界鹿頸。那裏已經與深圳隔水相望,那邊高樓,這邊鄉野,一時恍惚哪是內地哪是香港。近觀紅樹茂盛,遠眺水天一色,野花璀璨。正是北鳥南渡時節,湖面白鷺點點,或飛翔,或翹立,鷺鳥翩躚,山水靈動,感覺上就是一個靜,靜得讓人迷戀。

  還有一次京友來港,我能招待的只有看山看海,因時間太緊,選擇最近的薄扶林。一路聊着,不知不覺,鳥瞰了香島,遠眺了維港,吹過了山風,走過了幽徑。而那天的夕陽,卻爽約了。它不知道,作為「夕陽的資深粉絲」,我多麼盼望所鍾愛的每天最後一縷陽光,也能染紅朋友的臉龐。

  若實在無法遠足登高,香港的高樓亦可用來一覽眾山。比比皆是的百尺高樓,不僅可手摘星辰,亦可俯瞰人間眾生,海陸萬物。

  這個重陽日,飛赴大灣區,從海拔三萬多英尺高空的伶仃洋上俯瞰,香港近在咫尺,一片海一座城,一番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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