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2年6月7日 星期二

懷念曾江 戲路縱橫

兩個月前的4 月是殘酷的,繼月初演員王羽去世以後,月底曾江也與世長辭。據知,曾江往星馬兩國度假後返港,在檢疫酒店裏接受強制隔離,快速測試呈陰性。據有關報道,曾江感到不適,要求送藥。最終,猝逝於房間內,引起隔離檢疫需要更「人性化」的討論。

關於曾江的大眾回憶,總離不開幾十年不變的「美源髮采」經典廣告:「逐漸變黑又得,立即變黑晒亦得,得咗。」當然,曾江的電影事業更加精彩,不同戲路角色的演出都得,無得彈。

支持保留皇都戲院

翻看資料,我們就知道曾江的早年生平有獨特之處。他是「學生情人」女演員林翠的兄長,兄妹都生於上海,1949 年一家人遷居到香港。曾江入讀嶺南中學香港和九龍華仁書院。其後留學美國德州,再升讀柏克萊加州大學建築系。大學畢業後,曾江回港任職建築師3 年。最近重讀鄒頌華〈專訪陳果、曾江、沈西城 他們的皇都戲院〉(《星期日明報.什麼人訪問什麼人》,2016 7 24 日)一文,曾江回憶戰後北角的面貌,又指出皇都戲院建築的特點,包括戲院上面的圓拱及力學,認為要保留這樣富特色的建築。

以下是訪問的節錄:

問:政府的古物古蹟辦事處有看過皇都戲院的文物價值,其中一位專家說「喺皇都戲院睇過戲係幾時嘅人呢?頂多都只係50年前嘅人。」你怎樣看這句說話?
陳果:(專家)那種說法是十分反智的,甚至是弱智。如果說 5060年不算太久的話,你不如拆掉所有博物館吧,所有建築物都可以拆除。
曾江:建築是一種歷史
問:皇都戲院昔日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曾:不如先說我的故事。我的家本在香港,但父親到上海留學,畢業後就留在上海成家立業,生下我。我們在1949年回到香港這個家。 皇都戲院(璇宮戲院)是1952年開幕的,當時看電影都是家人帶我去的。那時候香港有很多戲院,不是現在的「蚊型戲院」,而是很宏偉、很大型的。那時候去看戲是一件事幹。皇都戲院常常上映西方電影,可見當時荷李活的電影很受歡迎。
問:今天我們叫北角做「小福建」,但我知道除了有「福建幫」進駐,北角也有不少上海移民,皇都戲院在五十年代時特別多播國語片。昔日北角的「小上海」,有什麼名人軼事,又是否有着我們今天想像不到的光輝和繁盛?
曾:北角本來是一個很荒蕪的地方,直到戰後大量上海人移居香港後,整個地方有如脫胎換骨。當年上海在各方面都比香港進步,例如在金融、工廠科技、製作行業方面等很多範疇都已經非常成熟。有能力來香港的上海人,手上或多或少也有些金錢,否則也來不了。這個區的面貌很有它自己的味道,不是一般廣東人的地方。那時北角你不會找到港式雲吞麵,反而可以吃到餃子、涼拌菜、鹹豆漿等上海美食。上海人很喜歡聚在一起,堡壘街那邊特別多上海人,聚會時不說上海話就會被視為陌生人,跟你很有隔膜。
有另一樣東西可能大家也遺忘了,就是上海黑道三大巨頭之一的杜月笙也曾落戶香港,不時流連北角娛樂場所。杜月笙可以說是上海打架第一名的,他以小力勝大力,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很多政治人物都是他的「門生」,但他到了香港後卻很低調。
問:你過去飾演的角色(尤其是染髮廣告)深入民心,但原來你本科在美國柏克萊讀建築。以你的專業知識,如何評價皇都戲院的外形?如果可以留下來,你覺得可以有什麼用途呢?
曾:皇都戲院在建築方面比較特別。你們可以看見上面的圓拱,把力學應用在其中,其他的國家或城市很少見。香港有歷史性的東西買少見少,再加上這樣富特色的建築,我認為保留它是有其價值的。當然,你可以把裏面的東西全都清拆走,但這樣做會失去建築物本來的意義。若可保留戲院的內部裝潢,其實蠻適合做一個教育場地,好像維多利亞公園那樣讓大家討論交流的地方,因為前面有一個舞台,台下的觀眾可看得清清楚楚,而且戲院裏的聲效畢竟也很好。總之,我相信原汁原味保留戲院的結構,可變化出不同的用途。
問:有人說皇都戲院只建成五十至六十年,歷史很短,不是想像中這麼「巴閉」。
曾:歷史不是鬥「巴閉」的,歷史是我們人類經過的一個階段。建築是一種歷史,現在香港所謂的建築只是白鴿籠來的。我們去任何外國地方,看看他們的建築,也比香港的建築更富有特色。這座皇都戲院作為一座具有特色的歷史建築,我們在思考它的歷史的時候,為什麼不想想我們的將來呢?我認為這比起把它拋棄更有意義。

伙拍雪妮成為銀幕拍檔

1960 年代中開始,曾江演出了不少電影,當時報人羅斌創辦的仙鶴港聯,出品不少武俠片,改編新派武俠或流行小說,以年輕演員擔綱,相當受歡迎。曾江和雪妮就是一對銀幕拍檔,而陳烈品導演的《碧眼魔女》是當時曾江和雪妮的代表之作。曾江飾演的金手書生,與雪妮飾演的碧眼魔女,都是一流高手,他們合力報仇抗敵,大敗儒、道、佛三派高手,碧眼魔女叛逆,恨意滿腔,多次掌摑書生(多年後謝賢掌摑曾江事件,據知只是做戲)。飛女本色、女強男弱、對抗傳統等特色,都來得不落俗套,最後魔女點出恨的反面是何物,含羞答答地表示愛上書生,留下輕巧的尾聲。

曾江和雪妮拍檔合演的作品,還有《女黑俠威震地獄門》、《武林三鳳》、《如來神掌再顯神威》、《鐵髮紅姑》等等,直至雪妮1969 年下嫁唐佳後息影告一段落。

回望兩部武俠片,《碧眼魔女》以及張徹導演的邵氏新派武俠片《獨臂刀》,一樣是1967 年面世。《碧眼魔女》是黑白片,人物塑造特別用心,《獨臂刀》是彩色片,教張徹成大名,而相對於王羽飾演的方剛,曾江飾演的書生俠士,俠氣還是不夠分明,陽剛男子氣概更是遠遠不如。1969 年,王羽娶了林翠,成為曾江的妹夫,而《獨臂刀》的女主角焦姣,就在1994 年與曾江結婚。

從凌雲階到專業人士

1960 年代,曾江一方面與雪妮成為銀幕拍檔,另一方面也在王風導演、司徒安編劇、關德興主演的一系列黃飛鴻電影中,飾演徒弟凌雲階。這一批黃飛鴻電影較有新意特色,凌雲階也進而取代了梁寬的首徒之位(過去梁寬由曹達華飾演)。

凌雲階本身的性格發展,當然不是黃飛鴻電影的重心,情節上往往是徒弟輩因義憤教訓惡人,但實力不足以對付奸人堅,最終師父不得不出手。曾江的形象確實為王風導演的黃飛鴻電影,注入幾許現代感,加上有張英才飾演鄉土小子梁二牛,更突出凌雲階的現代形象。

曾江在一些粵語片中飾演男配角,粗框黑色眼鏡加上尖削面形,演活了有知識修養的年輕專業人士,楚原導演的《紫色風雨夜》中,曾江飾演歌舞劇團導演,用心勸喻耽於物質世界的青年作曲家,謝賢和曾江演得相當合拍。同一時期另一重要導演龍剛的兩部佳作,都有曾江擔綱:《飛女正傳》中飾演女童院院長,《昨天今天明天》中飾演瘟疫時期的衛生署長,都令人留下印象。

收留監躉的堅叔

龍剛關注釋囚問題的粵語片《英雄本色》,在1967 年公映,影響了1986 年吳宇森吐氣揚眉的同名之作,曾江在吳宇森電影《英雄本色》中飾演的士公司老闆堅叔,堅叔曾經也是釋囚,豪哥在台灣被捕入獄,回到香港後找堅叔,安分守己當的士司機為生,直至黑白兩邊都找上他,豪哥不得不重出江湖。

片中堅叔說:「呢度個個手足都係監躉。有人鍾意收留孤兒,我就最鍾意收留監躉,事關我自己都喺裏面嘆過皇家飯!」這一段個人真心話,就足以令到豪哥(當然還有觀眾)轉憂為喜。之後有一場是黑幫在堅叔車房搗亂,曾江一力勸止暴力,之後警察來到,受傷的堅叔開車掩護豪哥和 Mark 哥離開車房。

《英雄本色》中堅叔只有兩三場戲,但一個關心監躉手足的非暴力好人形象,也是呼之欲出。曾江隨後在《英雄本色 II》、《喋血雙雄》和《縱橫四海》,都有演出。

黃藥師與陸國榮

1980 年代,曾江更深入民心的是電視演出,包括在黃日華、翁美玲版《射鵰英雄傳》,以至劉德華、陳玉蓮版《神鵰俠侶》,飾演黃藥師。黃藥師亦正亦邪的複雜形象,沒有人比曾江演得更好,事實上,曾江是正派大好人和壞人大奸角都能演。《射鵰英雄傳》之後,曾江飾演過《笑傲江湖》的岳不群、《鹿鼎記》的陳近南、《碧血劍》的袁崇煥、《倚天屠龍記》的謝遜等等。曾江另一個令人難忘的演出,當然是《誓不低頭》的大反派陸國榮,害得鄭少秋飾演的謝文武很慘。

九七之後, 英語流利的曾江在荷李活片中亮相,包括了《血仍未冷》(The Replacement Killers)、《安娜與國王》(Anna and the King)、《火拼時速2》(Rush Hour2)、《新鐵金剛之不日殺機》(Die Another Day )、《藝伎回憶錄》(Memoirs of a Geisha),其中演出了黑幫大佬和警長,以至朝鮮將軍都演過。

最佳配角實至名歸

近十多年,曾江在香港電影中,多是飾演大富商或大反派,《竊聽風雲2》的有錢反派形象呼應《誓不低頭》的陸國榮。《竊聽風雲3》中,曾江憑飾演新界大鄉紳,宗祠中坐在輪椅上教訓黃磊一幕,令人印象深刻,十分壓場,奪得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實至名歸。

去年才上映的《一級指控》,兩位已故好戲之人曾江和廖啟智,飾演政黨主席和富商,二人船上對戲是令人印象尤其深刻的一幕,對話內容也透露了香港多年來政商之間的關係,《竊聽風雲3》和《一級指控》都是面向社會,可以對號入座的電影。

曾江一生戲路縱橫,不幸在檢疫酒店中逝世,享年87 歲。據知他是天主教徒,如今是安息主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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