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3年5月14日 星期日

後西方多極世界秩序的臨在

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到訪羅馬,與意大利總理梅洛尼及總統馬塔雷拉會談,之後亦會前往梵蒂岡與教宗方濟各會面。 周日從意大利轉往德國訪問,先後會見德國總統施泰因邁爾和總理朔爾茨。閃電式訪意、德、法的成果,當然與烏克蘭反擊是否成功有關。

另一方面,今年2月歐洲跨國智庫「歐洲對外關係議會」(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發表有關俄烏戰爭一周年的全球民調研究報告。除了涵蓋英國和歐盟9國(德國、法國、丹麥、意大利、波蘭、葡萄牙、西班牙、羅馬尼亞和愛沙尼亞)之外,也包括來自美國、土耳其、中國、印度和俄羅斯的民調數據。負責研究計劃的牛津大學學者Timothy Garton Ash根據調查結果,提出幾個主要發現:

一、俄烏戰爭已加強「西方」的團結性,使英美和歐洲受訪者對全球議題的看法趨一致。

二、英美歐受訪者大多認為俄國是西方的敵人,須協助烏克蘭戰勝。但未來全球秩序將以中美雙極為首的兩大競爭集團形成。

三、中國、印度、土耳其和俄國的大部分受訪者卻認為多極世界秩序比中美雙極安排更有可能。後西方世界已呈分化趨勢,新興大國如印度及土耳其於中美之間只會想盡辦法去「按自己的方式行事」(act on their own terms)。

換言之,即使西方表面團結,全球影響力已減弱。世界正走向多極化,意味着非西方國家已積極參與全球各領域的競爭,不再被集團陣營限制,積極謀求各自利益。

「不去結盟」即各取所需

前印度國家安全顧問Shivshankar Menon也觀察到,俄烏戰爭已使眾多「球南」(Global South)(指亞洲、非洲和拉丁美洲的發展中國家)——包括新興大國如印尼、印度、巴西和南非——拒絕靠邊西方,但仍會與西方和俄國保持關係。

現時西方圍繞中美的「威權Vs.民主」兩極化討論,不能取代幾十年全球化已使中美與全球經濟相互依存的深層結構性事實,使球南國家們不可能選邊任何一方。他們其實並非簡單地選擇「不結盟」(non-aligned),而是乾脆選擇「不去結盟」(unaligned)。大夥兒受到能源、糧食、經濟和公共衞生危機的負面影響而對西方失幻,「不去結盟」的意思是與現存西方主導的世界秩序保持距離地尋求各自獨立發展方案,各取所需地謀求只合乎自身利益的發展和政策方向。

多極化世界的形成,其實與中美新冷戰的形成並不互相排斥。今天美國以歐亞聯盟雙圍堵中俄的新冷戰格局已定。美國發動新冷戰的戰略目標是藉歐亞聯盟系統去加強歐亞盟友夥伴對美國的經貿、科技、安全、外交和軍事等核心領域的依賴。美國尋求與中國脫鈎有兩個戰略目的。

第一是要透過與中國脫鈎去重構中美科技、經貿和安全關係。從結構性現實主義和科技民族主義出發,為了維護美國的全球霸權和以美國國家利益為中心的「規則為本世界秩序」,美國與中國脫鈎的目的是要使中國未來科技、經濟和國家發展繼續要依賴美國及其全球管治體系,要防止中國達到科技獨立,要中國的未來發展永遠服務美國發展。

第二個目標是地緣政治。從地緣政治現實主義出發,拜登政府為了鞏固加強以美國為首的歐亞聯盟系統的團結性和有機行動性,發動以與中國及俄國脫鈎的新冷戰可驅使歐亞盟友夥伴更歸邊美國,強化歐洲以北約為首的圍堵俄國部署,也加強東亞第一島鏈國家的能動性及對齊性,好讓她們為美國霸權服務,圍堵中俄。

新舊冷戰存差異

從以上兩戰略目標去看,中美科技脫鈎其實是美國對中俄發動新冷戰的必要部分。而上世紀九十年代至今北約東擴現象,以及俄國在前蘇聯加盟國及地區所進行的戰事,正反映美俄的地緣政治角力在歐洲地區已不斷爭持了好一段時間。今天的俄烏戰爭只不過是長期美俄代理人戰爭的另一個爆發點,未來將會有其他爆發點在歐亞邊陲地帶出現。

然而,今天的新冷戰與上世紀的冷戰存有兩大差異。首先,上世紀冷戰是以美國和蘇聯為首的兩大集團,因意識形態的不兼容性(資本主義Vs.共產主義)而進行地緣政治、軍事、政經和文化對抗。兩大集團之間沒有存在能稱得上經貿相互依存的複雜關係,實際上兩大集團之間基本上「脫了鈎」。

相比,上世紀八十年代開始至今北京採取門戶開放政策。九十年代蘇聯解體後,中國連同俄國和東歐等國家紛紛加入以英美為首的自由主義全球化進程。弔詭的是,英美所推動全球化也壯大了歐洲,使德法等西歐國家能透過歐盟去將歐洲一體化和將歐洲共同體東擴至東歐地區。英美所推動的全球化也導致中國的崛起,以至中國能在2001年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後經濟持續增長,及至影響力遍及亞洲、非洲、拉丁美洲、歐洲和大洋洲。

今天美國向中國發動以脫鈎為本的新冷戰,便要承受傷及美國自己經濟及綜合國力,和導致內部及聯盟分化的風險和負面後果,使今次的新冷戰結果充滿不確定性。也因為舊冷戰時的意識形態因素今天已被西方自己和中俄政府弱化,雖然意識形態對立被英美有人說成「民主Vs.威權」之爭,但現實上在學術界和經貿商界的討論中,這兩極化論述的存在多局限性。

第二差異是今天球南國家的情況與上世紀冷戰時的情況存在巨大差異。上世紀美蘇冷戰時,球南國家實力因為剛從西方殖民主義中解放出來而仍在起步階段。也因與美國及西方發展後來為人詬病的「新殖民主義」(neo-colonialism)政經關係而汲取痛苦教訓。

所以今天的球南國家已進行了好一段時間的「去西方化」(de-westernization)進程。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和2008年全球金融風暴都使亞洲和球南國家對美國及西方為首的全球管治及政經系統失去信心,而另謀蹊徑。2000年代「金磚國家集團」(BRICS)的誕生便標誌着球南國家正式爭取以自己的方式謀求發展和利益。2012年起北京帶頭成立另類全球管治系統(包括亞投行、金磚國家新開發銀行和絲路基金等),衝擊削弱二戰後以美國利益為首的全球管治系統的合法性和超然性,增加了球南國家的選擇和對沖空間。

「不結盟運動」(Non-Aligned Movement)在冷戰時期成為球南國家的共識,以防止自己成為美蘇戰場和遭滲透而導致內部政治動盪,也防止成為任何一方的附屬國。但今天新冷戰的客觀條件和情況已跟上世紀舊冷戰時不同。

具多個權力中心

今天球南國家能夠選擇「不去結盟」的條件是建基於他們自己的國家實力和聯盟能動性。有別於上世紀舊冷戰時期,今天的球南國家已更懂得怎樣利用國家經濟和區域經濟化的手段去與傳統西方大國周旋。過去東盟、非洲聯盟、海灣阿拉伯國家合作議會(Cooperation Council for the Arab States of the Gulf)和環印度洋聯盟(Indian Ocean Rim Association)等以球南國家帶頭的地區性組織得到壯大和發展,讓他們去與傳統大國協商和討價還價。

換言之,「南南合作」(South-South Cooperation)已成球南共識,一方面能減低球南國家對西方和大國的依賴,另一方面能透過南南經貿合作去為球南製造屬於自己的政經發展紐帶,於西方和大國以外確保可持續發展空間。另外,汲取了上世紀被大國滲透策反的痛苦教訓,球南國家已大力發展了各自的安全情報系統和司法機制,去保護自己國家安全之餘,也能收集關於外國的情報。

總括而言,後西方多極世紀秩序的基本特色是於傳統大國為首的地緣政經集團和勢力範圍以外,讓球南國家能因應各自的利益和特殊發展需要,去組成不同地緣政經集團和區域經濟,使世界成為一個具多個權力中心的現實主義相互依存人類命運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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