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3年6月29日 星期四

愛因斯坦怎看中國科學?

五四運動喊出「賽先生」的口號後,隨即衍生一個問題:為什麼中國幾千年來都沒科學?

當時提出「發展科學為吾國之生命線」的中國社會活動家任鴻雋,已嘗試解答這個問題。到英國科學家李約瑟(Joseph Needham, 19001995)及其研究團隊編撰《中國之科學與文明》,便有所謂「李約瑟難題」。

簡要言之,李約瑟問:由公元前一世紀到公元十六世紀,中國科技之發達(如四大發明),遠遠拋離歐洲。何以科學和工業革命沒在中國發生?李約瑟說的科學,指現代科學。中國古代的科學,乃總結經驗而得出關於天文、地理、器物、人類以及生物的知識。用今天話說,古代中國創新科技領先世界,理論科學卻落後於公元十六世紀後的歐洲。

「李約瑟難題」引起中、西方不少爭論,這𥚃不詳述,只講一個跟愛因斯坦有關的爭論。話說1953年美國史丹福大學的碩士生J.S. Switzer寫信給在普林斯頓的愛因斯坦,提出「李約瑟難題」。74歲的愛因斯坦簡短地回覆了他(英譯本):

Development of Western science is based on two great achievements: the invention of the formal logical system (in Euclidean geometry) by the Greek philosophers, and the discovery of the possibility to find out causal relationships by systematic experiment (during the Renaissance).

In my opinion one has not to be astonished that the Chinese sages have not made those steps. The astonishing thing is that those discoveries were made at all. 

第一段中譯為:「西方科學發展是以兩個偉大的成就為基礎:希臘哲學家發明形式邏輯體系(在歐幾里得幾何中),以及(在文藝復興時期)發現通過系統的實驗可能找出因果關係。

第二段中譯為:「在我看來,中國的賢哲沒有走上這兩步,那是用不着驚奇的。作出這些發現是令人驚奇的。

【註】最後一句話引起最多爭拗。

眾說紛紜

李約瑟在1961年批評愛因斯坦:「愛因斯坦本人本應率先承認,他對中國、古印度、阿拉伯文化的科學發展,幾乎毫無所知,在這個法庭上,他的大名不應提來當作證人。我覺得,我自己是完全不能同意所有這些評論的。」愛因斯坦在1955年已去世,無法答覆李約瑟。有中國學者認為:李約瑟沒對愛因斯坦的論點作出批評,而是人身攻擊愛氏,犯了「以人廢言」的邏輯謬誤,不值一哂。

亦有中國學者贊成李約瑟。近年,愛因斯坦192210月至19233月,旅遊日本、上海和亞洲國家的日記出版了英譯本,書中一些評語涉嫌種族歧視,如說中國人「勤勞、骯髒、遲鈍」,又嘲笑中國人蹲在板凳上進食,並非坐着等等。愛因斯坦也同意一個講法,指無法教懂中國人邏輯思考(think logically)。一些中國學者遂認為:愛因斯坦信中說,古代中國人沒發明形式邏輯,沒發現系統實驗方法,「用不着驚奇」,反而中國人能「作出這些發現是令人驚奇的」,這是種族歧視。用現今流行的話來說,這屬於辱華。

較中肯評論此事的是香港人林磊。他於英皇書院和香港大學畢業後,往美國深造,被稱為碗形液晶體之父,且是世界液晶學會創辦人,現時是美國加州聖荷西州立大學物理系與天文系的榮譽退休教授。他在Science and the Needham Question: New Answers文中指出:愛因斯坦的覆信本來用德文寫,翻譯成英文,他簽名後寄了給J.S. Switzer。現時網上看到為無愛因斯坦簽名的英文版。翻譯是否忠於愛因斯坦的德文版呢?未能確定。

兩個意思

這樣簡短的覆信,自然不會像寫論文般措詞嚴謹,引起誤解,毫不為奇。林磊認為,信中最後一句話可以有兩個不同意思。其一,贊成李約瑟的講法,中國人若能發明形式邏輯和發現系統實驗方法,讓人驚奇。但這算不上歧視中國人,因其他民族也沒有形式邏輯和系統實驗方法,讓人驚奇的反而是古希臘哲學家和文藝復興時期的伽利略,竟能發明和發現兩者,而結合兩者才產生現代科學。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在明朝已將歐幾里得幾何引進中國,譯成中文,然而往後幾百年,明清兩朝都發展不出現代科學。

其二,雖然沒形式邏輯和系統實驗方法,古代中國人依然有許多科技發明,這並非「令人驚奇」,簡直令人十分驚奇!愛因斯坦那句話,不單不是歧視和低貶中國人,而是高度讚揚我們老祖宗呀!

註:引文取自中國科學史家許良英(19202013)團隊編譯的《愛因斯坦文集》。此書原名《愛因斯坦選集》,遭反對,指「選集」二字只能用於革命領袖,遂易名為「文集」。

1 則留言:

  1. 認同愛因斯坦這句話,不單不是歧視和低貶中國人,而是高度讚揚我們的老祖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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