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1年10月24日 星期日

藍屋

 

  在香港鱗次櫛比、五光十色的摩天大樓中,還夾雜着許多歷史建築,包括低矮而堅固的唐樓,讓石屎森林裏極具未來感的鋼筋巨人,亦可沐浴昔日舊城的生活氣息,形成香港獨特之都市景觀。漫步街巷,不經意間會有些小確幸。

  兒時住在灣仔洛克道14年,距今已五十多年。一日,為了緬懷過去,到灣仔逛一逛,舊居已成廿多層商業樓宇,四周4層唐樓所餘無幾,惟有跨過軒尼詩道,穿進小巷,在臨街轉角處,見到一座路邊小樓,就是一處歷史建築古蹟。在四周水泥建築群中,煞是亮眼;它就是「藍屋」,屬於香港一級歷史建築。

  藍屋,一座唐樓。所謂「唐樓」,十九世紀中後期開始在香港出現的典型民宅,據學者考證「唐樓」一詞大約在一八八零年代出現的。當時唐樓之樓高二至三層,寬約四米半,以青磚砌成,屋頂以木結構及瓦片組成斜頂,唐樓旁設有木樓梯連接各層,有些更有兩呎寬的鐵製騎樓。到了一九三零年代,混凝土取代了磚,成為唐樓的主要建築材料,裝飾藝術風格之設計將唐樓點綴得更為典雅。

  我們現在看到的藍屋,屬一九二零年代建築,樓高四層,樓梯間牆壁、單位內窗戶均為木製,露台部分採用鋼筋水泥建造,是香港僅餘幾座有露台建築的唐樓。仔細觀看,原來藍屋的外牆並非全是藍色,聞說當年地政署進行修葺時,剛巧油漆工人手上只得藍油,便用了它來美化建築物之外牆。工人就地取材的一筆,成就了藍屋特有之倩麗。

  走進藍屋公共空間,細看掛於牆上的歷史資料,始知藍屋能有今天,在近百年後成為香港第一例「留屋留人活化保育建築」的項目,二零一七奪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亞太區文化遺產保護卓越獎,乃首次香港此類項目獲此殊榮,殊是不易。原來藍屋同樣遭遇過城市發展之兩難——「拆」與「留」的命運。它如何跨過了這個坎——「拆」下留屋的呢?

  藍屋原址,在一八七二年曾是「華佗醫院」(亦稱為「灣仔街坊醫院」),樓高兩層,7274A號雙數門牌。一八八六年關閉,72號地下變為供奉「神醫華佗」的廟宇。一九二二年重建,一九五零年代為黃飛鴻徒弟開設的武館,至一九六零年代再改為醫館。72號一樓曾開辦專為街坊子弟提供免費教育的「鏡涵義學」,二樓及三樓為戰前灣仔唯一英文學校「一中書院」之校址。此外,「鮮魚商會」、「聯興酒莊」等機構也曾在此。這些機構均由民間自發組成,在不同的年代承擔了不同之社會功能。使藍屋不僅是戰前唐樓建築物的典型代表,還見證了灣仔舊城區之發展及華人生活歷史。

  幾個世代,香港人幾乎都是唐樓的住戶,那一份瀰漫在街巷的香港味道是集體記憶。然而,自一九五零年代末開始,唐樓始漸失寵。當時很多開發商不斷呼籲政府允許他們興建更高大的建築。隨着發展需要,市區土地越發難能可貴,地產商會以唐樓為目標,希望可收地以重建更高層之住宅和商業大廈。歲月知味,光陰留痕,推土機摧毀的不只是一座舊式建築,還有多年的小區網絡,幾代人的往日情愫。近些年全民保育意識高起,要留住「那些年」的記憶。

  再說藍屋,一九七八年政府收回7274號業權,74A業權於二零零九年最終歸還政府。鑒於藍屋建築悠久之歷史和獨特唐樓風格,政府於二零零零年將藍屋評為一級歷史建築,旁邊的黃屋評為二級歷史建築,加之橙屋,統稱藍屋建築群。

  二零零六年市建局計劃將建築群打造成醫館及茶館,藍屋保留,黃屋進行鞏固及復修,橙屋拆卸,居民將被迫遷走。眼見屹立近百年的藍屋「被規劃」,它的生命將被「凍結」,藍屋建築群居民自發聚集商討如何應對將要面臨的收購計劃──除了走與留,拆與建,可有既保護建築,又留下街坊繼續居住之可能性?

  兩年的時間,每周一次小區會議,二十多次工作坊,邀請建築師、文物保育顧問等不同領域專家貢獻意見。終於,政府於二零零八年宣布藍屋保育可以「留屋也留人」,原租戶可留於原單位繼續居住。就這樣,藍屋街坊集思廣益策劃的保育活化計劃,真的讓藍屋繼續「活」下來了。

  二零零九年九月,藍屋建築群被列入「活化歷史建築夥伴計劃」之政府歷史建築物名單中。次年,非牟利機構連同藍屋居民提出的活化計劃獲得政府批准。活化計劃之多項措施大為改善了居住環境、室內設施,還讓小區成員之間有了更緊密的連結。建築群內設有不少公共空間,內園有開放園地,建築群之間亦有連接橋等,便利居民活動和聯繫,促進他們與小區的互動。

  在藍屋的香港故事館中,四周展示着居民家常用品。我靜靜地看了一會,沒有打擾正打瞌睡的老婆婆。她坐在小櫈子上,內心一定很踏實,這裏是她熟悉的氣味。曾經的店舖,已變身為時尚的甜品屋、素食店等,激起好奇的遊客張頭探腦。懷舊情起,還可在街坊自辦的舊書店、二手貨舖子裏尋寶,聽聽街坊鄰里們閒話家常。那份被港味填充的記憶,又撲面而來。

  離開時已是黃昏,回首望去,藍屋越發亮眼。不僅感嘆,「拆」,城市發展必須要跨之坎,「活化保育」其實比「拆」之坎更大、難度更高。慶幸藍屋之改造,吸取了眾多「拆」之教訓,使它的歷史與美學價值不僅是被觀賞之對象,還依舊具有鮮活之生命。令這座繁華時尚的大都會,依舊還有一些最市井最煙火之氣息,這一縷港味,最讓人念念不忘,又念念回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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