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2年11月15日 星期二

喝茶有學問

柏林禪寺是座古寺,言之為東漢末年起寺,應該是中國最古老的禪寺之一。

柏林禪寺在唐代是一處規模宏大的觀音院,前殿後堂,朝暉夕陰,香煙氤氳,經聲陣陣。當年主持從諗禪師德高望重,遠近寺院的僧人都來柏林寺修行。有僧遠途而來,請教從諗禪師佛道;從諗禪師問道,此前來此間否?僧答:未至。師曰:「吃茶去!」又有一僧跋涉千里而至,從諗禪師亦問:「之前來此間否?」僧答道:「來過!」從諗依然答道:「吃茶去!」後院主不明白,沒到此吃茶去,到此亦吃茶去,此理何在?為何只是吃茶去?從諗禪師喚其至,其不解而問其中奧秘,從諗禪師依然那句,一字未改:「吃茶去!」觀音院曾多次被毀,但從諗禪師的教誨:吃茶去!卻代代相傳。

據說佛教傳入中國後,直到禪宗的誕生才完成了佛教的中國化,而禪宗的確立,也是茶入佛教的祖始。

禪宗講究修身養性,心性本淨,即心即佛;禪宗認為茶能養神修身,茶能安心靜性;茶能益思助憶,茶能淡定歸一。因此茶逐漸成為佛門必修課,「吃茶去」成為佛家修身養性,清淨本性的修行法,也是佛教中國化的一個重要標誌。進佛門,朝拜後,淨坐於堂前殿後,慢慢飲一杯寺中之茶,確實有一種丹田淡定,五臟清爽之感。佛中茶,僧人所敬茶,不可不吃,常吃常新。從諗禪師的「吃茶去」充滿哲理,三個字卻是一篇滿滿的哲學文章。趙樸初先生曾感嘆「吃茶去」:「七碗受至味,一壺得真趣。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再看啟功先生的「吃茶去」:「今古形殊義不差,古稱荼苦近稱茶。趙州法語吃茶去,三字千金百世誇。」如果還體會不到「吃茶去」的含義、韻味、道理、哲學,那就二話別說,「吃茶去。」

據說蘇軾曾因「吃茶」有感自題一副對聯。「坐,請坐,請上座;」下聯「茶,敬茶,敬香茶。」言蘇軾有一次遊完莫干山,曾到半山腰的一座寺廟小息。和尚見其衣著簡樸,是來討茶叨勞的,就冷冰冰地只說一個字:「坐!」又吩咐:「茶!」蘇軾入座後,並不嫌棄,與和尚交談。和尚感到來人談吐不凡,講佛竟然也頭頭是道,馬上請蘇軾入大殿進後堂,擺下椅子請蘇軾:「請坐!」又吩咐:「敬茶!」待他得知來者便是蘇子瞻時趕忙起身,把蘇軾請到一間靜雅的客廳,恭敬有加地說:「請上座!」又吩咐:「敬香茶!」這才引起蘇軾的一副高對。能修煉成「吃茶去」也需要幾十年的佛家功夫。

後來踏訪莫干山這座老寺,方知也冤枉這位老僧。莫干山當殿老僧亦有「面壁十年」之功,絕非世態炎涼之人。見客匆忙入寺,一眼能定「乾坤」;人乏苦累乾渴,此時只需坐,甚至坐也不坐,只需茶水,飲且痛飲、連飲、長飲,飲完即行,生計所迫;無暇端於上座,慢斟、靜聞、細品、賞香,蘇軾雖衣著平常,但與眾不同,四平八穩,不急不躁,坐是端坐;飲是慢飲,細流入口;端茶是雙手,放杯是輕放;觀其茶後有言,茶後有暇,茶後有教,故引而入室,再奉新茶。老和尚言之有理,佛門深似海。

中國人喝茶講究

  講究喝春茶明前茶,清明前采的茶,剛剛綠、剛剛嫩的茶尖、茶芽,“小荷才露尖尖角”,采的就是才露出尖尖嫩嫩的茶芽。明前茶後即穀雨茶,據行家言,穀雨茶色香味與明前茶並無大異,但明前茶口感更香醇,舌底會油然生出一種滑潤清香來,讓人感到一種“吹面不寒楊柳風”的爽快。這得有多深的茶功夫?

  中國人喝茶還要講究茶樹、茶葉、茶山、茶坡、茶灘。是山前的茶還是坡後的茶?是半山的茶還是陰坡的茶?是溝裡的茶還是坡上的茶?是二十年的茶樹,還是五十年的茶樹?是龍井茶還是碧螺春、白茶、毛峰、雲霧、猴魁?這些都是每年尚未開春,太平洋的暖濕氣流由杭州灣直接吹向它們,它們得天地之精華,得天獨厚;正像每年由大西洋上吹來的帶有酸性的海風,恰巧在法國波爾多的葡萄坐果落漿時吹來,讓吉隆河兩岸盛產適合作酒的葡萄受益,得有天時地利,果自天成。

  中國人喝茶最講究水。上善若水,茶亦然。什麼水煮什麼茶,須珠聯璧合,唐之宰相李德裕,茶之高人,茶之功夫無人能比。有一友人去江南,李讬他帶回長江之水,以供烹茶共飲。不料此人一時忙碌,竟然忘記;臨歸才記起宰相之托,然此時所乘之船已然渡江,無奈之中在江邊灌了兩罐江水帶回來。原本以為,一江之水何別之有?萬萬沒有想到,李德裕烹好茶一品,立時對來人言,汝取之江水絕非江之中流之水,請勿瞞我。其人驚呆良久,許久不能言語。李德裕品茶堪稱“偉大”。

  《紅樓夢》中妙玉是位烹茶品茶的茶中高人。她烹茶講究用活水、雨水、露水、雪水,最高雅、最提味、最難得的是用梅花上落的雪水烹茶、也謂古今一絕。“女兒翠袖詩懷冷,公子金貂酒力輕。卻喜侍兒知試茗,掃將新雪及時烹。”那是賈寶玉的詩,雖然“公子金貂酒力輕”,但深諳飲茶之道,“掃將新雪及時烹。”賈公子飲茶講究、烹茶講究活水。活水能把八分茶泡出十分味來。好茶須好水。

  西湖龍井,綠茶清茶中的極品,以色綠、香郁、味甘、形美譽之“四絕”。素有“一方水土養一方茶”之說,茶是靠養出來的。在茶田四周種植香樟,茶田之間插種桂樹;春日香樟花的清幽,秋日桂花的馥鬱,無時無刻不在浸潤著茶樹上的每一枝,每一葉。正宗龍井茶,茶形似碗釘,色翠似糙米,滋甘似鮮醇,回味似蘭香;嗅之,清香幽幽,淡雅恬靜;茶香是慢香,茶鮮似潤液。呷一口,香能入口貫鼻,賞心悅目。紅花再好,須綠葉相襯。龍井茶的產區,恰在九溪十八澗的源頭,溪溪有靈氣,澗澗有神韻。即使如此,此處出的龍井茶亦各有千秋。講究喝龍井茶的人都知道“獅、龍、雲、虎,獅為首。”是說這四大寶山之中獅峰上的龍井最地道,最有韻,也最神奇。但獅峰龍井也要虎跑泉的水烹,方可謂天下一絕,龍井茶、虎跑水缺一不可。

飲茶在乎山水之間

  歐陽修有句名言:“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間也。”其實秉實而論,是飲茶更在乎山水之間也,更在乎環境氣場,也更追求雅靜、清素、淡然、天景,更在乎氣質、文化、修養、高雅,人際的相歡是茶場的要素、心有靈犀是茶場的道德。酒尚酣時,熱血男兒,拔劍擊賊,上馬殺敵,血濺四方;四両酒可以放倒英雄漢,一壺酒能使白娘子現形;醉裡挑燈看劍,氣吞萬里如虎。而茶非然,茶出清淡,出智慧,出淡定,出修身,出氣韻,出思想,出精神。一杯清茶談天說地,談玄說異,縱論三山五嶽,清談三皇五帝,非茶不能,非茶不可。茶可助思,茶可論道。

  喝茶最講究茶場。有七分茶三分場,直到後來竟然有茶翁直言:三分茶七分場,無名場豈有名茶?

  “滿隴桂雨”是座名茶場,言其有名,因眾多名人都曾不遠數百里甚至千里到此一茗。像胡適、徐志摩、梁啟超、郁達夫、巴金等。一九三七年,周恩來、蔣介石就選中在這裡舉行國共第二次合作高層會談。其實滿隴不過是西湖南岸的一個小村落,夾峙于南高峰與白鶴峰之間,天時地利,要風得風,要雨行雨,要霧起霧。一條石板路沿山勢逶迤而下。自然美,美盡自然。這地方稀奇稱妙的是滿山滿坡,滿溝滿窪;房前屋後,溪邊路房,村裡村外,村頭村尾,一水的桂樹。

  桂樹成蔭,桂樹成林,桂樹成景,桂樹成香。相傳南朝梁朝時,此處有古寺,僧人種下桂樹,漸漸成為當地一景,再漸漸成為當地一產業,桂樹自由自在地生長,到唐時已蔚成壯觀,千樹萬樹一片桂樹,每逢金秋時節,秋風才起,桂樹已然瓊枝玉蕊,珠英吐芳,萬樹桂花競相開放,滿隴一片桂花香;桂花的香,香和香不同,一樹丹桂一樹彤,一片金桂一片黃,一樹銀桂又是一樹白;丹桂、金桂、銀桂的花香爭香飄蕩,整個滿隴盡是桂花香,讓人癡迷讓人醉。那時候,杭州有“絕豔三雪”一說:“西溪的蘆花,名之秋雪;靈峰的梅花,名之香雪;而滿隴的桂花,名之金雪。”在這種茶場細品這虎跑水泡的龍井茶,何為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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