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和不遇

人生世,總在遇和不遇之間。作為退休理科教師,我們遇到同好者一起寫博文,同一議題,可各抒己見,有時會遇到教過的學生、共事的老師、久違的上司,什麼樣的熟人、朋友,什麼樣的男人、女人,全不由我們做主,卻決定我們的電腦瀏覽器博文和瀏覽的博客以前在學校工作,如果工作順利、生活幸福,某一天早上醒來,我們會感謝命運,讓自己在那些重要的時刻遇到了合適的人,可能是同事的幫助,勤奮的學生如果某日諸事不利,那麼,會遇到倒楣的事情,忘記帶教具,忘記這,忘記那。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佔據人一生大部分時光的,是他的職業生涯,平時人們常講的遇和不遇,也多指工作和職業中的遭際。退休後遇到的,多是舊同學,興趣相似的羣組,在談天說地之際,偶有佳作,不想輕易忘記,乃存之於小方塊中,給遇和不遇的博客觀賞,如此而已!

2022年11月21日 星期一

集體潛意識

上文《現在是否也可以改變過去?》提到潛意識,我們就不得不引佛洛伊德的理論;佛洛伊德認為,人的心靈或精神,可分為潛意識的本我,有意識的自我和有部分意識的超自我。前兩者純粹是個人的,超自我則是社會和文化加諸個人的。

瑞士心理學家卡爾榮格(Carl Jung,1875–1961)則認為:除了個人有潛意識外,還有集體潛意識,即跨越種族、文化、時代的潛意識,古今中外皆同。

榮格列出12種「人格原型」。無論遊牧社會、農業社會、工業社會或現代化社會,都存在同樣的「人格原型」,因為「人格原型」來自人類的集體潛意識。人格毋須解釋,原型(Archetype)一字源自古希臘文,Arche意思是起源,type是式樣或類型。有些人格,比如反社會的心理變態者(sociopath),只產生於人煙稠密的現代社會。英雄(即中國的俠)這個「人格原型」,卻是古今中外皆有,由神話、民間口耳相傳、史詩、傳奇、小說到電影、電視劇……都充滿了英雄故事,且大受歡迎。

人格原型

西方英雄故事的源頭是古希臘神話,英雄(Hero——尤其是悲劇英雄——亦然。無他,不少古希臘神話故事,到今天仍在現實裏發生,如美狄亞(Medea)因丈夫移情別戀,為了復仇,殺死幼子的故事。荷馬史詩《伊利亞德》中,阿基留斯和阿伽門農的紛爭,跟黑社會仇殺幾乎一模一樣。尤有甚者,英雄神話還觸及人類深藏的慾望、渴求和感受。比如在亂世,危機迫在眉睫,誰不希望/幻想有英雄拯救萬民?

以蝙蝠俠為例。此角色在1939年出現在DC的漫畫中,當時只是偶然亮相。到1940年春天才獨立出版《蝙蝠俠》。19391940年發生什麼事?納粹發起二戰,歐洲戰火連天。雖然美國仍未參戰,但人心依然受戰爭影響。蝙蝠俠的暗黑暴力美學,正正反映了當時的陰暗人心。

榮格的集體潛意識和「人格原型」學說,被許多文化人用以解釋:為什麼漫威的超級英雄電影,成為有電影以來收入最高的系列電影。由2008年的《鐵甲奇俠》開始,漫威推出了30部超級英雄片,全球票房逾260億美元,還未計算電玩、動漫等等的收入。內地兩部《戰狼》收入達62.4億元人民幣。兩者均是英雄打救的故事。

今年5月逝世、曾於芝加哥大學任教普及文化的學者John Cawelti1929–2022),在西部片、黑色電影(film noir)、間諜片、浪漫愛情小說和電影的研究中指出:上述的類型電影,一方面構造現代神話,另一方面襲用古希臘神話的「人格原型」,且將故事、情節移花接木地用於現今。受到歡迎,皆因西方傳承了古希臘神話和希伯來人的《舊約聖經》,兩者均有同樣的「人格原型」,儲存在西方人的集體潛意識裏。

《超人》比蝙蝠俠較後流行。二戰後,美國成為超級強國。二戰前,未有異能人的故事,所以蝙蝠俠能成為英雄,除了個人本領外,主要靠身家豐厚,掌握先進科技(各種蝙蝠車和刀槍不入的蝙蝠衣)。超人卻是來自科技先進的外星,少有異能,其身世跟摩西(Moses,天主教名梅瑟,伊斯蘭名穆撒)如出一轍。摩西三個月大時,法老王下令殺掉所有以色列的初生嬰兒。父母唯有將摩西放在尼羅河邊。他幸運獲救,得到埃及公主收養。超人是克利普頓星人,尚是嬰兒時,父母在星球爆炸前將他送往地球,由一對美國夫婦收養。摩西的使命是救同胞出埃及,超人則保衞地球人。至於這是否反映當時美國人自封為世界警察的心態,留待讀者自行判斷好了!

拯救地球

無獨有偶,日本戰敗後,成為美國附庸。日本也出現各式各樣的超人動漫和電視劇集,但日本的超人不反美,只東施效顰地像美國超人般拯救地球。地球最大的威脅是怪獸——若以佛洛伊德學說,作《夢的解析》解讀:怪獸象徵炸廣島和長崎的原子彈?

《神奇女俠》直接取材自古希臘的亞馬遜神話。原本由她母親以泥塑成人。瑪麗雪萊的小說《科學怪人》亦使用這個情節(trope)。《神奇女俠》漫畫在四十年代已面世,但一直及不上男性超級英雄那麼受歡迎,皆因美國仍然有男尊女卑的思想也!2017年姬嘉鐸(Gal Gadot)主演的電影面世,《神奇女俠》重振聲威。同年,發生了#MeToo運動,何其巧合呀!

信則有不信則無

榮格的集體潛意識說,無法證實或證偽,信則有,不信則無。若說其有,根據榮格說法,所有民族、文化都應有超級英雄的「人格原型」,作為孩子的楷模。為何某些民族沒有同類作品?何以模仿者只得其貌,不得其神?

深惡痛絕

若說其無,何以漫威和DC的超級英雄電影如此賣座,譽為現代美國的神話?何以六十年代美國在越南遭滑鐵盧後,漫威超級英雄動漫和電影陷入低潮,要將電影版權賣給迪士尼?九十年代初,蘇聯解體,美國獨大乃至911後,漫威電影宇宙(MCU)竟風行二十多年?

傳統電影人對超級英雄電影深惡痛絕。馬田史高西斯貶之為「主題公園」,意即幼稚膚淺。《教父》導演哥普拉罵為「卑劣的」(despicable)。英國專拍言之有物電影的名導演Ken Loach,算有英國人低調的作風,只稱之為「犬儒的練習」(cynical exercise)。也許他們眼紅漫威成功,吃不到的葡萄是酸的。然而,連《保衞奇俠》、《V煞》和《奇幻兵團LXG》原作者Alan Moore,都不單斥責超級英雄電影「妨害電影」,而且「妨害整個社會」。無他,1990年後出生的千禧世代,超級英雄伴着長大,對他/她們的性格和心理有什麼影響?至今仍未見分析或評論。

超級英雄動漫和電影幼稚膚淺,古希臘神話高遠精深,未必今人不及古人,而是前者改編自漫畫或圖像小說(graphic novel),主要對象是青少年,作者文學修養不高,思想欠深度。古希臘的詩人(荷馬)、劇作家埃斯庫羅斯(Aeschylus)沒有輕視神話,反而添加個人想像力,豐富了神話的意義。埃斯庫羅斯在公元前五世紀寫成的《俄瑞斯忒亞》(Oresteia)三部曲,便是用一個類似《正義迴廊》的夫妻、親子互相仇殺故事,寫下不朽的作品。同是法庭戲,《正義迴廊》跟三部曲是兩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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