違反「社會性別」成常態

至今，生物學家和演化學家仍然無法解答一個令他們困惑良久的問題：世有無性別的生物，有單性別的生物，有雌雄兩個性別的生物，卻沒有三個性別的生物。何以故？工蜂和工蟻都有性別，只是沒有生殖能力而已！

「生物性別」只有雌雄、男女之分。美國女性主義者認為，「社會性別」可以多如牛毛。據悉，面書已有56個不同的「社會性別」，較為外界認識的有：順性別、雙性、跨性別、非二元性別、泛性別、多元性別、無性別、半男、半女、非男非女、流動性別、總性別……等，令人眼花繚亂，無所適從。問題是：一個人屬於那個「生物性別」，有生理的標準，但一個人屬於那個「社會性別」，並沒有生理的或科學的標準，只要他/她說自己是非二元性別，其他人就要承認他是非二元性別，他/她可以享有獨特的權利。難怪女性主義者的「性別政治」引起那麼多人的反感！

現代人有不同角色

無疑，現代人自小接受「性別的社教化」，男女有不同的行為規範（norms）：如男性以事業為重；女性以家庭為重。然而，現代人有多個不同的角色，性別的行為規範，經常與其他角色的規範衝突，以致沒有女人可以完全符合「女性化」的規範，男人亦然。

有一趟，美國哲學家盧絲鮑姆去英國宣讀論文，忽然傳來母親將逝世的消息。她內心掙扎：應該立即返美國探望母親？抑或宣讀論文後才返美？根據女性及身為女兒的規範，她應立即返美。美國新罕布夏大學（UNH）哲學教授夏綠蒂．韋特（Charlotte Witt），曾面對同樣的兩難。她受邀往柏林發表一篇重要的論文，臨走前女兒突發高燒。按照女性及母親的規範，她應留家照顧女兒。可是，兩位女哲學家都選擇了宣讀和發表論文。往昔，女性違反「社會性別」的行為規範，會招致狠評，今不復見矣！

從大自然物種 看人類狹隘性別界定

查字典，sex和gender兩個字都解作性別。這兩個字的分別在那裏？前者指每個人生下來，生理屬男屬女。後者本來指名詞的性別。

許多歐洲語文如法文、意大利文、西班牙文、德文等等，名詞和冠詞都分男性、女性，如太陽是男性；月亮是女性等等。德文還有中性。

美國婦女運動興起，女性主義者提出gender是「社會建構」（social construct），有別於生理的性別。為了識別兩字，sex譯作「生物性別」；gender譯作「社會性別」，指按照「生物性別」界定個人身份認同，並規範了男女的行為：如何打扮穿着、言行舉止、培育什麼性格（男性剛強、女性溫柔）、道德操守（如女性以家庭為上、男性以事業為主）、職業乃至人生目標，此即女性主義者謂之「性別的社教化」（gendered socialisation）。由是，這幾十年來，美國的「性別政治」旨在對抗由「性別的社教化」引致對女性和性別少數的欺壓。

從生物學的角度觀之，生物與死物的分別是，生物能生殖後代，死物不能。生殖後代的方法卻無奇不有，既有無性生殖，也有有性生殖。原始的單細胞生物，大多是無性生殖的，即直接由母體分裂出另一個相同的生命，毋須交配、毋須有性別。無性生殖勝在生殖速度迅速，弊在基因欠缺多樣性。

有性生殖 不一定有雌雄之分

性別的出現，是為了增加後代基因的多樣性，以適應環境的變化。有性生殖不一定有雌、雄之分。許多甲殼類動物、雀鳥、蜥蜴和蛇，在交配機會渺茫時，都是「童貞生子」（parthenogenesis）的。一些簡單的多胞生物的性細胞，所產生的交配表現型（mating types），並無雌雄之分，但牠們仍需要交配才能生殖後代。這類生物既可以說沒有「生物性別」，又可以說牠們有無數性別。

有男女、雌雄之分的有性生殖稱為「異配生殖」（anisogamy），可分為兩大類。第一類生物的配子（gametes）無大、小之分，例如單性別的酵母菌，無雌雄之分。別以為只有菌類如此，許多昆蟲，如竹節蟲，雄性的性染色體並沒有Y。性染色體中少了一個X者，就成長為雄性。

第二類「異配生殖」的生物，雌雄的性細胞產生不同大、小的配子，細小者為精子，大者屬卵子。生物學家不用性染色體分辨雌雄，理由如上述，而是以擁有何種配子去決定其「生物性別」。擁有精子者為雄性，在人類屬男性；擁有卵子的是雌性，在人類是女性。

人類則以配子中的性染色體來界定「生物性別」，性染色體XY者為男性，性染色體XX者為女性。自然界總有例外，事關所有生物都是按「適者生存」的原則演化的。每個物種構造如何，視乎其能否適應環境。澳洲的鹹水鱷沒有性染色體，牠們毋須憑性染色體分別雌雄。哺乳類動物中，奄美刺鼠和沖繩裔鼠都沒有雄性染色體，仍然成長為雄性。以性染色體去界定「生物性別」，可用於人類，卻不能用於整個生物界。

生物性別 非性染色體決定

有些生物的「生物性別」不是全由性染色體決定的，還會受其他因素影響。澳洲的三線蜥蜴，其後代是雄是雌，視乎環境和氣溫。天氣冷時性染色體XX的都變成雄性，天氣和暖才回復雌性。更令人驚訝的，其蛋的蛋黃大小都會改變其「生物性別」，性染色體XX的可成長為雄性，XY的可成長雌性。

蚯蚓是雌雄同體，毋須找尋交配對手。蠔會雌雄變。不少魚類是階段性或順序性雌雄變。澳洲東部的石斑，出生時全是棕色的雌魚，生長到50釐米時，才變身藍色的雄魚。依附在岩石上的帽貝（limpet）剛剛相反，年幼時是雄性，年長時是雌性。

多認識自然界生物，眼界擴闊，凡事不會獨斷，因生物界多的是黑天鵝現象。怎能如中國傳統般把一切事物陰陽二分呢？如把任何「生物性別」異常——即所謂男不男、女不女——都視為不正常，便是獨斷了。人類中患有Swyer syndrome者，其性染色體是XY應屬於男性，但患者失去某個基因，故他有女性外生殖器，往往登記為女性。如今世界人口達70億，有性別發育障礙者比例上只是少數，也不應受到歧視呀！